“墙面和无边水池将作为一个整体交付。”“墙面积多大?”“二乘四。两堵。”“多肉品种?”“吹雪之松,钱串和浆果。”“最晚什么时候要货?”“后天中午。”闻逸尘没作声,指尖不停敲击方向盘,随即递上手机,“帮我找个联系人。”“密码?”闻逸尘不自在地咳了声,“密码没变。”随后补充道:“用习惯了,总忘记换。”“哦。”安漾输入和「澄心居」大门相同的密码,202209。每按下一个数字,心脏便用力泵一下,像是生怕主人忘却这串数字背后的含义。说起来也不算稀奇,前四位数是安漾和闻逸尘合作修建「澄心居」时的岁数,后两位则是竣工日期。然而当指腹沿着熟悉的轨迹跳跃,安漾仿佛默数密码,重新打开了那座尘封已久的门。门内是年久失修的狼藉,过道尽头挂着那对精致唐灯,耀眼熠熠。“找谁?”安漾轻声询问,嗓音不如刚才自然。闻逸尘发梢还湿着,水珠滑落面颊,淌到下巴,难受得慌。他随意抽张纸擦了擦:“大范筒。”“你能不能改改乱给人起外号的毛病?”“不然记不住。”闻逸尘最怕记人名,“这人爱吃云南菜,每次都点竹筒饭,一个人能吃三份。”说话间,嘟嘟声响起,电话接通的瞬间,闻逸尘立马换上正经又热络的语调:“范总,最近忙什么?”“唷,有阵子没见了啊,有事说事。”对方不绕圈子:“这次想要什么名贵花草?”“改天请你吃竹筒饭,刚挖了家新餐厅。”闻逸尘闷声笑笑:“你那有多肉吗?”“弟弟,哥不混肉圈,水太深。”“我知道。你人脉广,有没有熟悉的大棚户?周边一带的,我要得急。”“帮你问问,什么品种?”“吹雪之松,钱串和浆果。”“别的不行?”“不行。”闻逸尘斩钉截铁,刚还腹诽安漾的较真,这会倒恨不得化身唐僧一个劲地念叨。“知道了!哥还没得老年痴呆。”对方连忙叫停,“最晚什么时候要?”“后天早上。”“悬,我晚点给你回话。”“妥嘞。”闻逸尘挂断电话,收敛起唇角,大脑还在搜刮人选。他从不会寄希望在一人身上,转眼翻出两三位备胎,挨个了解情况。他对待不同的人话术不一,或沉稳地就事论事,或闹哄哄地慢入正题,时常还会冒一两句方言,以便拉近和对方的距离。戏感十足,不愧是话剧社的台柱子。安漾接连欣赏几出表演,默默感叹闻逸尘和人周旋时的游刃有余。这种本领大概是与生俱来的吧?毕竟她苦学这么多年,到现在依然只能靠尬笑暖场。闻逸尘说得口干舌燥,“帮我开瓶水。”“哦。”安漾拧开瓶盖,径直往中控一放。对方恰好伸手拿,不经意抓住对方柔软冰凉的手,忙不迭松开。转瞬即逝的触碰,如微雨放低水花般溅出丁点过往,再借由密码刚在喉咙眼颤出的余韵,竟震出一丝收缘结果的不甘。闻逸尘耳根通红,咕噜噜灌几大口,趁势压下那一瞬的反刍思维。安漾不以为意地拂拂手背,老觉得沾上了东西,怎么都擦不去那一小块余温。“对了”二人异口同声。“本来不想麻烦你的,真不行我再想想别的办法。”闻逸尘最烦虚头巴脑的话,不想麻烦也麻烦了。这事他要么不插手,插手了就得管到底。多肉而已,又不是金丝楠木,有那么难搞吗?他懒得搭理安漾假惺惺的致谢,一听到就气不顺,不停按下车窗又升上,反反复复,跟神经病似的。冰凉雨点飘进车厢,凉了空气。安漾并没制止,闻逸尘这人思考问题时手闲不住,要么撕草稿纸,要么乱涂课本插画。手边有什么便祸害什么,从小就这样。果不其然,一小会后,闻逸尘打破沉默:“帮我再拨通电话。”“给谁?”“欢欢狗。”“”闻逸尘说完也笑了,摸摸鼻子:“你见过,吉他社的人,那晚你去看演出的时候,他当主持人。”“许欢?”“哦,对,姓许。”“你叫人欢欢狗干嘛?”“他狗儿子很可爱,是一只小柯基,叫欢欢,和他同名。”“”“弟,干嘛呢?”闻逸尘张口就喊弟,毫不见外,其实拢共才和人见四面。许欢那头背景音嘈杂,敲锣打鼓,甚至还有高亢的唢呐声。“瞎玩呗。”他大着嗓门,也是典型的自来熟:“闻哥,有何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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