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摆在大露台上,一张精致的长方桌,旁边是一株绕着墙壁的巨大的藤状植物。这粗藤精心修剪,造型优美,四季常青,更衬得偌大的露台生气勃勃。曲存芳由衷地赞叹一声,谁说女科学家都是呆呆笨笨不识人间烟火的?单看这日子的精致程度,也知道女主人是多么的完美主义者和小情调。再看桌上的饭菜,四菜一汤,尤其是居中的那一盘考小羊排,上等的澳洲羊肋骨上面洒了翠绿香菜,加上炸得金黄色的土豆片,真是令人垂涎欲滴。纵然曲存芳也自愧不如——这多年,她在工作上超强,可是生活中,一直缺乏这种贤妻良母的态度。以前一直以为事业生活不能两全,现在才明白,有些人,真的能做到。她刚坐下,却见丽坤变戏法一般,竟然拿出两瓶年份相当不错的红酒,举着,笑眯眯的:“玛丽,我们喝一杯?”曲存芳的眼睛也亮了:“一醉方休!”:只有一点点爱7月色慢慢地爬上来了,两个女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倒在露台上的地毯上的。冬日荆棘香花,一朵摇曳的孤零零的玫瑰,伴随着嘻嘻哈哈的笑声。两人并排躺着,一人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子。真的,方丽坤从未这样放荡不羁,从未喝过这么多酒。但是,今晚,她忽然很想肆无忌惮,很想大大地醉一场。酒醉,不见得是因为心情不好。“丽坤,我都快忘记正事了,我今天来找你,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们试验成功的那个方案成为未来十年内财团最大的发展方向,为此,财团决定奖励你们一笔奖金……”她只说“你们”,却绝口不提乔之君。丽坤呵呵大笑:“真的成功了?”“如假包换。”“集团还奖励一套工作别墅,就在阿尔卑斯山脚下,风景如画,你可以考虑去那里度年假……”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小木屋,日内瓦湖畔的小别墅,落日余晖,搬一把椅子,眺望远处风景,多么惬意?她叽叽咕咕地笑起来:“正好,明年我要去度假。”“对了,你还得考虑工作问题。财团大力邀请你去研究所……”“还是去哥本哈根吗?”“那里条件一流,你知道,别的任何地方都比不上。”“可是,哥本哈根太小了……”也许是月色,也许是这样的两瓶酒,人与人之间彻底消除了面具,交流起来才特别的坦率和真诚。曲存芳就着月色凝视着身边的女子,她懒洋洋的,不时喝一口,黑色长发散开,就像夜晚出没的精灵。是的,在那座城市,那样的研究所,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不想碰到穆乔之,更不能天天目睹穆乔之和姜月明卿卿我我。可是,作为一名科学工作者,如果放弃了这么好的条件,也许会是人生中的一次最重大的损失。“汤姆非常希望你能加盟,他承诺答应你提出的一切条件。”“我可不可以拒绝?”曲存芳坐起来:“如果因为爱情而背弃了事业,岂不是因小失大?”丽坤呵呵大笑:“我并不立志于做女强人。而且,天下的研究所并不只有哥本哈根这一家,我可以选择别的。”曲存芳暗暗摇头,这便是所有科研人员的通病吧?有时候,他们天真执拗得可笑。但是,如果不是这么执拗的性格,也没法一往无前,做出一般人难以想象的贡献了。“丽坤,你认真考虑一段时间……”“不用考虑了,我现在就回答你,玛丽,我绝对不去哥本哈根。”“可是,这个项目有你很大的心血,不久之后,你也会因此名扬天下。丽坤,如果白白放过了这机会,你会后悔终生……”她满不在乎,这有什么好后悔的?不就是一个虚名吗?如果要名扬天下,那就让乔之独享成果,名扬天下好了。“你和乔之君本是最好的搭档,拆开了,真不知道是不是医学界的重大损失……”:只有一点点爱8“玛丽,你是高估我了,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乔之主导的,我只是为他打打下手而已。他这个人大度,不愿意独居功劳,所以在每一项成果上都为我署名。真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曲存芳知道无法再劝说,举起酒瓶猛喝一气,然后将酒瓶扔到角落里,舒展了双臂,舒舒服服地躺着。“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丽坤也微醺,真的,醉意朦胧的时候,事业也罢,爱情也罢,其实,都不是那么重要。“我好几年没有回国了,明天还得回家一趟,跟我父亲和存姿一起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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