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愿意提他。”她轻声说,“这两年来,我一直都想忘记他,甚至连他那句遗言一起忘掉也好,这样我甚至不会找到你。可我究竟还是怕死,而过去也总是会追上来。”屋子里安静得仿佛只听见呼吸,她微微垂着头,苍白的侧脸里显出了一种近乎孤独的沉默。陆离光的眉头皱了皱,只听她轻轻笑了笑,又忽然问:“遇到金栗散人,你是什么感觉?”“没什么感觉。”“没有百感交集吗?”陆离光嗤笑一声:“有什么可感慨的?当年那些事情和她又没有关系,我一天闲着没事,随便见个认识的人就感慨一次吗?”十六年后,故人已经面目全非,他倒还是那一幅满不在乎的意气,与从前没有一点分别。夏堇道:“那她说的是真的吗?”“什么?”“你去看流星,把人家的鸭子给烤了。”陆离光缓缓道:“应虚山上有一座青峦峰,是天险,周围还布了许多凶险机关,弟子是不许去的,只有长老有时去那里望气观星。“那年我十四岁吧,听人说日现异象,将有天火降临。我问有谁想去看看,大家一呼百应,于是我们趁着夜里上了青峦峰。结果等了半宿,也没等到流星雨。但是总不能白跑一趟。正好我瞧那个守山老头不顺眼很久了,就顺手把他那两只鸳鸯给烤了,不是鸭子。”夏堇心想到底烤了什么好像也不是很重要,而他继续道:“那天晚上总有八九个人吧,同龄这些人,只有一个没去。”“谁?”陆离光拿眼瞥她,不屑道:“还能有谁?”李溦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在那个世界里,江湖人是上不得台面的,他本该科举为官。只是家人终究没拗过他,十岁那年,把他送去了应虚派学武。金尊玉贵的李公子放在一群江湖人之中,简直是格格不入,和其他孩子自然是玩不到一起去的——而当时的陆离光连被狗咬了都要咬回去,自然格外看不惯他那副眼高于顶的骄矜德行。两个不世出的天才降临在同一个时代,似乎注定要成为毕生的夙敌。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两人交手过岂止成百上千次。总体来说,陆离光赢的时候多,但李溦每每冥思苦想之后,也能想出破解之法,于是争锋只有旷日持久地继续下去。“因为那两只鸳鸯,魏元礼暴跳如雷,把我关到山谷里,要让我思过半年。我待得正无聊,就听到外面有人来,原来是李溦特意过来看我笑话。”陆离光道,“他一通文绉绉的冷嘲热讽,我也懒得听,于是我们又打了起来。”夏堇无声笑了笑,“然后呢?”“还没分出胜负,周围突然就冒出了一群人,是正准备悄悄摸进应虚派的仇家。”陆离光道,“那座山谷荒芜已久,他们也没料到竟然会与人撞了个正着,于是准备将我们灭口。他们有十来个人,而我那时候自己还对付不了这么多,没办法,只好和他合作了。”一起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两个浑身浴血的少年捏着鼻子冰释前嫌。当年应虚派的孩子们大概都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夜之间,这两个斗得乌眼鸡一样的死对头怎么突然就不针锋相对了。而很多年后,应虚双璧又突然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直到以一死一残收场。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窗外的雨声敲打着耳膜,沉默的空气在周围缓缓蔓延。夏堇垂下眼睫,用很长时间将胸腔里的呼吸吐出,轻声问:“那你还恨他吗?”旁边传来了一声冷笑。“谈不上什么恨不恨的,当死之人,死了是活该。就这么简单。”“这样啊……”她低声道。其实夏堇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恨李溦的人有很多,也许她自己都是其中一个,而他毕生的仇敌却说谈不上恨与不恨。她无声地笑了笑,微微闭上了眼睛,任神志逐渐变得越来越沉,沉入一片半梦半醒的深海之中。在即将坠入梦乡之前,她用梦呓似的声音问:“那我呢?”“什么?”她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听不清。“你还讨厌我么?”陆离光猛然扭头的时候差点抻到脖子。“你真吃中毒了吧,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夏堇的头贴在自己的膝盖上,眼帘很安宁地闭着,鼻息很轻,竟然已经睡着了。“……”陆离光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和人说着说着话自己就睡着了算怎么回事?!他刚想扬声把她叫醒,或者干脆把她晃起来,可就在短短片刻里,蜡烛终于燃到了尽头,一点烛泪滑下,室内陡然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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