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一上来,十几双筷子就飞快扫荡盘子。就盛家灿这水平,能尝一筷子不错了。中途还有人突然掏出一个塑料袋,把菜一整盘倒进去,打包回去吃。盛家灿有点想见妮德。没有太多理由,他只认识她,只和她有话说,除了她没别的人选。他倒是也想见见外婆外公,可是见不得,那要等他死后才行。没想到,还真灵验了。盛家灿在人群中看到她。送扎库的来了,妮德陪她堂哥出去接。作为长孙,这次丧礼,堂哥实实在在地做了一次主人翁,颇为潇洒,体会到了男人顶天立地的滋味,预习了未来当家做主的感受。扎库是他订的,一间纸扎的房子,烧起来够气派。虽然他没有想过要在哪烧,去接东西时还忘了带钱,但是是他拿的主意,他做的定夺,那就是他的本事。妮德就像丫鬟,替他算钱点货。妮德还是前几日的打扮,穿着孝服,白粗布在头顶折成一条长长的布箍。连日磕了许多头,摆祭磕,入殓磕,刚才也磕过,额头微微泛红。她扭过头,好像是要跟人说东西放哪,恰好,就这么看到盛家灿。他望着她,本来也是随便看看,想不到会被发现。很突然地,她露出了一个笑容,看着不怀好意,可他早就知道了,没有那种意思,妮德只是习惯这样笑。她指指他身后。盛家灿回头,上最后一道菜了。酒席收尾的往往有一道面食、一道甜品,这顿结合,又是主食,又是甜的,弄成了糖饺。一上来就又被抢光。他没有吃上。妮德他们回去家门前,主桌设在灵堂外。堂哥要招待客人,叫妮德去端茶。妮德很勤快的样子,立即就去了。路上她经过后院,几个女人正将大澡盆推出来,等着待会儿洗碗。厨子都散了,酒席煮饭的总是男人,不会是女的。曾经,妮德以为是防着女人捞油水,轮到她算账,还故意计较些。后来一想,倒是她想多了,油水是其次,主要是不能让女人觉得做饭能赚钱、算立功。这就是日常该干的,这一点得深入骨髓。妮德端了满满的茶回来,放下搪瓷盘,一杯一杯散给周围的人。发完外面,又倒内屋。主屋旁的房间是涛德的卧室,现在被腾出来,做丧事的办公室。几个男人在讨论出殡的事,账本搁在一旁。办白事,主家都要全身心投入吊唁中,礼钱往来,记账都是交给信赖的堂亲。灵堂外挂了不少亲戚送的棉被,也都要一一记录。妮德去散茶,眼睛扫过,手飞快翻了几页。倒不是打这钱的主意,只是感兴趣。钱的事情,妮德都多多少少有兴趣。她正看着,外面有人来,涛德咳嗽两声,妮德立马抽回目光,盖上账本。有人来问妮德还有茶没有,男人们又抽烟又说话,口容易干。妮德送出去,原来是堂哥要喝,刚才又不端,估计是要人专门奉茶来,请他才喝。妮德端给他,他用力喝了一口,大声砸吧嘴。之所以说“用力”,是因为茶是用烧开的水泡的,他卖力吹一吹,小口迅猛地吸进去,发出“簌”的响声,仿佛刚刚吸食了一只蟑螂。大伯手中把玩核桃,虽为长子铺路,但举止投足仍透着上位者的威严,回头给了个眼神。伯母端着一盘空茶杯,空不出手来,开口道:“妮德去收个桌子。”堂哥小学文凭,四肢健全,没有营生,成功让女人怀孕。周围人在夸堂哥青年才俊,将来能接他老子的班。他心满意足,坐在座位上翘起二郎腿,十足的耀武扬威。妮德自主考上高中,初中就能解高中试题,被省城的名校看中,靠各种门路赚钱。她弯着腰,捡拾丢着烟头和果壳的茶杯。香烟的雾抽打双颊,唾沫星子撞击眼睫。她脸上挂着笑。酒席散去的时候,妮德偷偷溜了出去。盛家灿没急着走,坐在原地,不知道在等谁。她叫了他的名字,远远地招手。盛家灿跟在妮德身后,问过一次她要去哪,她没有说,也就不问了。踏上山岗,又往下滑,道路跌宕起伏,白色的丧服在林间穿梭。水声逐步清晰,他们到了河边。河水潺潺,水流很急。妮德脱掉鞋和白布,挂在树枝上,只留下自己的衣服。不知哪里来的绳子,一头捆在树上,一头绑在她腰间,她往河里走。衣服很快就被打湿了,没过膝盖、上身,到了胸前。她拽掉发绳,套到手腕上。黑色的头发落下来,随着往河中央走,漂浮在水面上。水推人,人靠到石头上,缓慢地移动。她捞水洗了把脸,将头发往后掀。手臂划水,妮德转了一圈,往岸上看:“快过来。这里淹死过人,没人来。”盛家灿拉了一把绳子,学她的样子,在腰上绕了一圈,起先没下水,踩在石头上靠近。石头都圆圆的,像一颗颗头颅,常年藏身在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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