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放着广播,有时是歌,有时是外国话,有时是叽里呱啦听不清的一团。零星几回,仁青和小山的探头探脑会被他撞见,那时他便放下书起身,像是要过来跟他们说些什么,而每当这个时候,两个小孩总会半羞赧,半胆怯地飞速逃走。猫和老鼠的游戏终止于小山,他发现卫生所有只不上锁的柜子。两人趁林广良上厕所时偷着拉开研究过,里头摆着茶褐色的瓶瓶罐罐,还有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糖丸,俩孩子一对眼,心照不宣,一人抓了一大板“糖果”跑了。那个下午,仁青和小山躲在玉米垛后头偷吃,一人捧着一小把朝嘴里倒去,甜滋滋的,两人吃得喜上眉梢。可没一会儿就变了脸,五官皱在一起,像两只盐渍的话梅。“呸,”小山先一步吐了出来,“里头是苦的。”仁青抱着铝箔包装翻来覆地去看,怎么也研究不懂上面写着的“氯芬黄敏”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八成是外国药。”他将剩余的彩色小药丸往地上一扔,小山也学他的样子,犹豫着将药丸一颗颗丢出去。接下来是四五秒的沉默,两个小穷孩面面相觑,紧接着,几乎是同一时间蹲下去捡拾。别说好零食了,他俩就连村小卖部一毛一包的无花果丝都要分着吃,而糖果更是除了过年极少能享受到的恩赐。毕竟是孩子,对他们而言,糖衣炮弹外头的糖也是糖,日子过得太苦,一点点甜就足以将他们治愈。暮色将至,倦鸟归巢,橙红色的麦场上,仁青和小山顶着两张冻得通红的脸,开始了一场新的游戏,隐秘的冒险。他们一起将感冒药填进嘴里,心里点着数,等外头天蓝色的糖衣被最大限度嘬干净了,再快速吐出一颗颗浅黄色的药丸。风冷下来,鼻涕皴在人中,又痒又疼,可两个小孩忍不住咯咯笑,快活极了。再去偷时,被林广良逮了个正着。仁青等着对方劈头盖脸的怒骂,甚至是蹬他几脚。他偷着将小山拉到自己身后,他擅长挨揍,而小山的身板比他更瘦小,小山是不抗踹的。“家里谁病了?”林广良背起药箱,引着他们朝外头走。仁青愣住,茫然摇头。“你们是拿去卖?”这下轮到林广良迟疑了。仁青和小山对视一眼,同时摇头。“那为什么拿这个药?”“甜,”小山低头抠着裤缝,嘟囔,“当糖豆吃。”林广良蹙起眉头,仁青头回见他板脸,于是更加紧张。“不准再这样了,听见没?!”仁青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生气,猜想可能是他们偷的药很贵。“胡乱吃药很危险,要出人命的。”林广良说完转过身去,背对他们不知在干些什么。仁青和小山傻在那里,不敢开口,也不敢逃跑,头快要抵到地面,只听得头顶上窸窸窣窣一阵乱响。忽地,林广良的大手探到他俩眼前,摊开,上头是两颗大白兔奶糖。“下回大大方方的进来,喊声林叔叔好,我请你们吃这个。”俩小孩激动得双眼冒光,争抢着往嘴里塞,高兴得跺脚。小山吃了一半忽地想起什么,停下,捏着半截奶糖,用糖纸小心翼翼地裹起来。见仁青不解,他低声解释。“带回去,给爷爷也尝尝。”仁青想了想,嘴里的奶糖吐出来,连同拉丝的唾沫,掰了一半,硬塞进小山手里。“我的再给你一半。”小山乐了,笑着炫进嘴里,俩小孩又再次幸福起来。林广良阻拦不得,“以后别这样了,不卫生,诶唷——”他又抓了一把,塞进他俩裤兜,“想吃糖就来,不过咱约好了,第一,不许再乱翻抽屉;第二,吃完糖晚上记得刷牙,拉钩。”他蹲下,仰脸望着他们,小指认真地翘在半空。仁青有些迟疑,这是头一回被大人尊重,就在他要伸手的一瞬,林广良身后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一道小小的影子横冲进来。“老林,我来看你啦!”:林广良惊讶,来不及细瞧,那道影子便炮弹一样射了过来,正撞进怀里,给他撅了个屁股蹲。女孩咯咯笑着,一刻不停地蹦跃,等他看清了怀里的女孩,也跟着咧嘴大笑。“你怎么自己来了?你妈呢?”他探头朝门口张望,女孩不理他,只猴崽一样径自向上爬,一路攀骑到他脖子上。“快起飞,你先陪我玩飞机起飞!”“收到,林机长坐稳咯。”林广良配合地起身,拉住她两条胳膊作为平衡,在屋里来回兜着圈,女孩晃荡着两条腿,乐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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