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野穿好外套,也要走了,仁青准备去送。马叔忽然起身,拉住他。“赶明儿,找个方便的地敞说。”老人贴着他侧脸,近乎耳语。仁青刚要回答,老人猛攥他手,不让说。下一秒,他觉得右边口袋一沉,马叔塞了个什么进去。“明天晌午,我在这等你。”夜深人静,只有街灯醒着,一截截昏黄的暖光在浓雾中翻涌,时隐时现。长路的尽头便是海,不远处传来潮汐的声响,如同命运的低语。波螺油子路小石头铺就的路面搁搁楞楞方言,凹凸不平,仁青颠着自行车出现,后座是稚野。她不要他送,他非说太晚了不安全。“坐我的车。”结果是自行车。走路也就十几分钟,可是李仁青愣是骑了快三十分钟,还没到。稚野一路想心事,不确定这小子是不是趁自己不注意偷着绕了路。他的外套很大,帽子耷拉下来,遮住她的眼。出门时候起了雾,阴湿,潮冷,如遮不住的雨,寒凉刺骨。仁青怕她冻着,不由分说脱下自己的棉衣,裹在她羽绒服外头。“你呢?”稚野要挣,被他拉住。“我没事,我火力旺。”打了个喷嚏,“真没事,一会儿活动两步就好了。”外套披给她,烫,沾着他的体温。稚野一瞬间被温暖笼罩,隔离开寒夜。吸了吸鼻子,暖烘烘的,衣服上带着点小动物的味道。不知为何,她想起农家大院里晒足了一下午太阳的小黄狗。这些年,她不停地失去,不停地错过,也许命运终于要开始弥补。再漫长的冬日也会有尽头,积雪下孕育着新的春天。她看到崩塌的世界在重建,虽是一点一点,但她愿意愚公移山,她相信总有一天,断壁残垣上会重新升起袅袅炊烟。稚野一手扯住仁青的衣角,另一手抬高帽檐。路旁的玉兰已生出毛茸茸的花苞,倒计着,忍耐着,静待第一缕春风,时刻预备好绽放。深呼吸,空气灌进鼻腔不再是锈刀般刮骨凛冽,晚风变得柔和,隐约掺着丝泥土的腥气,是勃发的信号。大地已做好了准备,稚野偷偷告诉自己,她也不要失去发芽的心情。忍不住笑。“怎么了?”前面的仁青瞬间慌张,回头看她,车蛇形起来。“差不多得了,门口都绕三回了。”吱呀,见把戏被识破,他只能将车停住。仁青不好意思地定在原地,看稚野笨拙地从后座往下挪,想扶,伸手又缩回。最后反倒是稚野主动拉住他袖子,才勉强蹦下来站稳。“行了,回去吧。”她在诊所台阶前摸钥匙。“唔。”仁青两手抄兜,冻得不住跺脚,还是杵在那不走。“走吧,看什么呢?”“那,”他挠挠脖子,“那你早点睡。”“你走了我才能睡。快回去吧。”李仁青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长腿一垮,蹬着他那辆破车子吱吱呀呀走了。稚野一路目送,直至他消失在拐角。不知为何,心情有些畅快,她甩着药箱开了门。进屋准备换鞋,袖子漫过手腕,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披着他的外套,忘了还。怪不得他刚才不肯走。抽个时间还给他吧,也许他就这么件厚衣服。那明天?稚野盘算着,为即将到来的见面小小欣喜。那一刻,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仁青需要这件衣服,还是自己需要这个借口。棉服浸了雾,微湿,透寒,有些厚重,反倒是护得她里面的羽绒服干爽蓬松。稚野将衣服用衣架撑起来,晾高,仿佛房里站着个他的影。“他怕你。”又想起阿阮的意味深长。“疯狗一样的李仁青,唯独害怕你。”真的吗?稚野回想着,好像确实是。她跟着回忆里的阿阮笑起来,一把绷住了他外套,用毛巾擦拭水渍。一朵皱巴巴的小白花飘出来,掉落在她脚边。捡起,展开,发现是张餐巾纸。想起来,是那个老人塞给他的纸条。他好像叫他马叔……马叔?熟悉的感觉升起,老庙村,卫生室,夏日傍晚阴凉的走廊,怎么会记不得他——马叔!这个马叔就是在她家诊所管开药的那个人,第二具尸体就是他发现的。心沉下去,纸巾中间歪歪扭扭的字迹,用原子笔写着个地址。她想起临别时马叔躲闪的目光,想起他说。“记着,千万自己一个人来。”稚野笑意隐去,捏紧了字条。为了迎接春天,她还有几件正事必须要做。怕仁青忽然折返,她一遍遍默诵着地址,下定了某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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