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还是沾了不该沾的。何川火大,冲上去,一把摁住了仁青,将他胳膊死命朝后头扭。白色粉末撒了一地。“干嘛?!”仁青脸色涨红。“你干什么!”何川下了狠劲,“李仁青,什么时候开始的?”“宋叔干活的时候,我看他们都——”“沾上这个,你这辈子完了!”“完了?!怎么会——”“再装!”何川捡起地上的密封袋,捏着残存的半袋粉末,杵到他眼前。“这是什么?告诉我,这是什么!”仁青看看粉末,又看看看何川,神色茫然。“小苏打。”何川面容扭曲,冷哼一声,“呵,你也知道这是……呃?”他手忙脚乱地将粉末倒出来,凑在鼻下闻嗅。“真是小苏打?”“不然呢?我想刷个杯子给你冲茶。”李仁青将剩下的抢过来,均匀抹在杯子底部,咯吱咯吱地搓。“我看那些阿姨都用这个,茶垢咖啡渍什么的,一刷就掉。”“啊,这,”何川窘住,下不来台,反过来倒打一耙,“好好的小苏打,你为什么用小包,这样包着——”“因为一大包用不上啊,我一年刷不了几回杯子。每次要用就问人借,他们倒一点给我就行,”仁青委屈巴巴地活动着胳膊,“你以为呢?”“我,我,”何川气急败坏地将杯子夺过来,“我来刷吧。”他胡乱冲洗着,后背扛着李仁青投来的视线,于是不好意思地找补。“你别忙叨了,家里还有什么活,跟我说,我一块儿给干了。”“李仁青,你好歹做个人吧?这么大片地,真打算让我一个人干啊?!”李仁青蹦进麦田,站在了何川旁边。时值小满,丰收在即,放眼望去,一整片的浮绿泛金。“咱俩分工,你割草,我追肥。”“我连轴转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今天放假,还被你抓来干活,”何川嘴上抱怨,手上动作倒是没停,“真是欠你的,小时候帮你家割,现在还得割——”李仁青在另一头嘿嘿笑,“这不是人民警察为人民嘛。”何川抓着草抽他,“是人民,不是你李仁青的‘仁’,我又不是‘仁民’警察,专门为你服务。”“想起来个事,我好像在城里还给你买了个坟呢,”仁青嘀咕,“要不你生日的时候,我当礼物送你——”“李仁青,你是不是有病?!”“可贵呢,”仁青直起腰来冲何川乐,“诶,咱俩的还挨着。”何川懒得理他,转身继续除草。仁青见他不接茬,俯下身去查看麦子的长势。又是一年丰收季。灌浆抽穗,颗粒饱满。他蹲下,将麦穗轻轻托在掌心,像是捧着一小串生命,像是重逢了故人。当年的案子反转,他爹从杀人犯一跃成了旁人口里的救人英雄,众人对他的态度也地覆天翻。但他已经不在意了。更多的时候,李仁青独自站在田里,悄无声息,带着一身的伤痕矗立,像是另一株未被砍倒的枣树。大地从不会挑剔种子,好的,坏的,一视同仁,都承接。死亡亦是公平,无论圣人还是恶种,行到最后一程,发出的也不过是同一声叹息。人吃谷,而谷也吃人,吃埋在地里的人。地母拥抱万物,将死去的一切接纳,再以新的身份重生,轮回往复。那些逝去的生命,化作风,化作雨,化作春日破土的第一簇嫩芽,以另一种形态,重新回到人间。所以想念的人,终会再见。而他会留在这片土地上,跟着庄稼,一起生,一起死,为这片土地所滋养,也将心甘情愿地成为这片古老大地的养料,哺育又一代的新人。此时此刻,仁青站在一望无际的麦田,站在他爹当年倒下的地方。蓦地,想起了稚野。最初的一年,他们时常通话。他静静听着她隔着海洋辗转传来的消息。想念家乡,思念故土,人生地不熟,处处难捱。后面,通话成了写信,他一日日等待着邮差的出现,像是盼着小山家的桃园,再多开出一朵花。再后面,稚野越来越忙,信越来越薄,变成了明信片。他知道她各地奔波,吃了不少苦,怕她孤独,却又怕她身边真的有旁人作伴。如今,已有几个月,音讯全无。他不知此时的稚野身在何处。正想着,一架飞机轰鸣着划过天空,留下长长的尾迹。仁青仰头,出神地望着那条线,觉得那就是稚野给出的答案。她一定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新世界。他坚信,如果是她,一定可以。日头毒,盯得久了,什么淌下来,热辣辣的。仁青揩了把眼,告诉自己,只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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