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忙上前听令。
“你二人皆为一尚局正,掌命妇教导规训之责,今日宫中七夕仪程便由你二人共同负责,务必保证一切仪程不出差错,更要伺机警醒众人,仰承君命,毋负天恩。”
“是,臣等定不辱命。”二人行完礼,退至一侧。
司檀明白过来她的打算,忙劝阻道:“娘娘要亲自处置?文庙地近闹市,鱼龙混杂,娘娘千金之躯,不宜贸然前去。”
众宫侍异口同声相劝:“娘娘三思。”
章容压抑着怒气,却没有要听劝的心思,正要吩咐备辇,周缨走至下,行稽大礼:“望娘娘保重凤体,若娘娘信得过臣,臣愿替娘娘前去处置此事。”
司檀闻言看过来,眉心聚起一丝褶皱。
今日佳节,明德殿亦休沐一日,前头事忙,她才想着让周缨过来一并帮忙,但万没想到,这个平素寡言沉稳的人竟如此不知轻重,主动请命去做这样风险极大的事。
章容却是来了兴致,凤眉微挑,轻“哦”了一声:“你可知此事因何而起,就敢请命?”
周缨不卑不亢道:“因户部清田稽户令,宗室皆是利益受损者,可此令由圣上明旨颁布,宗亲不敢明目张胆和圣上作对,怕被扣上结党营私、违抗君命的大逆之罪,但宗妇却可自恃不通政事,借恤悯夫婿的由头,以祖宗礼法名义对圣上施压,望圣上收回成命。参与者中不乏近支宗亲,又只选择文庙这样政治意义不强的地方,圣上亦不好对宗妇们严加惩处。”
章容没有质问她因何知道这些,且短短时间就梳理出了来龙去脉,只是淡笑了一声:“你倒还聪明。只是依你所说,命妇可以剥除扰乱朝纲的外衣,圣上也不好直接出面落,难治大逆之罪,你即便去了,无权无势,又有几成把握可以劝退?”
周缨认真思索过后,并不说大话:“自然只能狐假虎威,借娘娘之威势以便宜行事。臣愿一试,望娘娘信臣。”
“你为何想去?”章容仍旧追问。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如此而已?”
周缨声音低下去,语气却越诚恳:“臣少时居明州,与母亲相依为命,赖两亩薄田为生,每日操劳,缴赋后却并无多少余粮可供家用,挨饿是常有的事。然而镇上的乡绅富户,却可想方设法钻各种空子避税,由是一日富过一日,而像臣一般家境的小民能维持温饱,则已要仰赖天恩和县官垂怜了。”
“臣居偏远荒野,尚且如此,富庶之地如何,更可推测。此令丈明田地,分等征税,既解府库匮乏之难,亦减天下万民之苦,乃泽被苍生、功业千秋之令。臣虽不才,亦愿为破除此令阻碍略尽绵薄之力。”
章容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命司檀取来中宫绶牌,亲自交至她手中:“既勇且诚,我身边一直最缺的都是这种人。既有此心,我授你绶牌,由你率一队禁军前往,全权代我处置今日文庙之事。”
周缨双手接过绶牌,平举至头顶,叩谢恩:“愿为娘娘马前卒。”
宫人迅备辇,送她出永遇门,再至景运门换车驾,一路疾行至文庙。
还未靠近戟门,已听得人群喧哗之声。
封锁圈外人群熙熙攘攘,临街茶楼商铺上亦聚满围观人群,纷纷抻长了脖子往里望去。
马车难以通行,周缨从马车上下来,越过人群,举目望向威严的戟门。
见宫中来人,守兵长官忙命一小队兵卒开道,行到周缨跟前见礼,恭问中宫旨意。
周缨看向广场上的百名宗妇,皆是皇亲贵戚,在玉京之中有头有脸,无论哪一个都比她品秩要高上好几阶,是她一旦得罪日后必吃不了兜着走的贵人。
众命妇服素,按品秩依序跪坐在玉素河上的石桥上,正前方的自然是大长公主和肃王妃。
细碎的哭丧之音极具感染力——“奸臣违悖祖制,妄图毁弃宗庙,请圣上贬奸佞,护宗庙,以复祖宗礼法。”
周缨眉目冷得厉害,命禁军班直接替守兵控制场面,将整个文庙合围封锁起来,自个儿随之顺利穿过人群,行至戟门外。
班直执戟疾走之声充斥着整个文庙广场,震慑得哭号之声短暂地停了几息。
大长公主抬起头,锐利如剑的目光直直落在周缨身上,当即便要起身怒斥。
肃王妃猝然伸手压住她手腕,止住她的动作。
于是她收回眼神,假惺惺地哭了一鼻子,众人听见她号施令,登时又放声大哭起来,一时之间,文庙门前泣泪不绝,大有倾灌桥下玉素河之势。
周缨整理好仪态,施施然迈步走向人群之前,在戟门正中停下。
烈日高悬,将炽热的光倾泻于文庙前的玄墀上。
玄墀被炙烤得烫脚,周缨立于其上,扬声道:“我乃尚仪局掌籍女官,奉中宫之令,来请各位夫人陈情。请诸位暂抑悲声,推举一位夫人入内,将所请之事禀明中宫。”
第64章
◎望圣上早日罢奸佞,废苛政。◎
这是一出明显的分化之策。
众人诉求虽大体一致,皆乃废户部新令,但个中因由与具体要求又天差地别,允一人私下陈情,此人便极有可能为自己之利益而弃众人立场。譬如一旦对为者单独许利,多有见好就收之徒。
而一旦有人退缩,阵营不再固若金汤,变成散沙溃不成军不过早晚的事。
历来化解涉宗亲之矛盾,都是此类手法,对近支许利拉拢,对远支惩处施压,已不鲜见。
遑论代陈之人便是板上钉钉的为者,虽众人是料定前朝不好对命妇尤其是近支宗妇随意处置,才敢如此聚集行事,但倘若真触圣怒,当真落起来,那为者必当其冲。
一句话令众人心中的算盘珠子敲得噼啪作响。
人群中的哭号之声短暂地停了两拍,众人举目四望,交头接耳,好半晌,目光才整齐地落在大长公主身上。
论身份,她为圣上亲姑母,是在场地位最为尊崇的宗亲。论年纪,她虽不算最长,但也可称德高望重。论利益,她的庄田逾制规模,亦是最大的那批。
见众望所归,周缨冲大长公主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安静地等着她表态。
生于天家,多年浸淫,大长公主如何不知周缨此策背后的含义,当即恨恨地看着她,慢慢起身站直身子,摆出威严模样:“依《职官志》,大长公主乃正一品品秩,位同亲王,区区一个八品女官,也敢在我面前无礼?”
已近午时,夏日烈阳射得周缨微眯双目:“区区八品掌籍自不敢在您面前放肆,但今日我持中宫绶印而来,如皇后亲临,便是大长公主您,也当有君臣之分,不得出言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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