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人快反应过来,将手中物件一丢,就要上前去抓她。
阿木神色蓦然慌乱起来,手下意识按住腰间布包,又眸光复杂地看了眼南枝,不得已匆匆转身跑开了,染坊的人自然抬脚去追她,闹哄哄吵嚷着,直到他们的身影离了这条街,四周归于平静。
南枝的目光追随着那群人的身影,一时没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方才那阿木所言所态,好似真与她过往相识,且关系匪浅,可为何听闻她与陈涿成亲满脸不可置信,好似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
陈涿指尖微蜷,转眸看向她,扯着紧绷的唇角道:“你怎么会来这?”
她随口道:“我和王姑娘一道来这做衣料,可没想到刚出来就被拦住了,那人说与我在扬州时就曾相识。”说着,又径直看向陈涿道:“你也去过扬州,认识她吗?”
陈涿眸光闪动了瞬,望向她晶亮的双眸,缓慢地摇了摇头道:“不认识,此人偷窃染坊物件,心性不正,行迹鬼祟,难保存了什么心思,所说之话不可尽信,莫要因其三言两语就被哄骗了。”
南枝听着点点头,也慢慢收回了对阿木的好奇,将注意放回他身上道:“对了,你今日不是休沐吗,怎么也出来了?是出来办公务的吗,那我便不打扰你,就和王姑娘先走了。”
陈涿道:“公务已然办完,剩下的交由高大人足矣,天色渐晚,也到了下值的时辰,我正准备吩咐白文套马车回府。”
王凝欢颤着长睫,抬眸看了他们一眼,主动道:“既如此,南枝你就和陈大人一道回去吧,瞧着日头要暗下来了,我也得回国公府了。”说完,她转身走向侧旁停靠的马车,髻间的牡丹花簪随其身形一道轻晃,在昏黄辉光下格外耀眼。
南枝见她利落地转身离开了,果断拽紧了陈涿的袖口,转眸看他道:“带我一道回府。”
陈涿垂眸扫过搭在自己臂弯上的纤细指尖,胸口郁气稍稍褪去了些,顺势拉住她的掌心,指尖下皆是柔软细腻的触感,淡淡道:“那便回府吧。”
府衙距这地不远,先前几人都是步行至此,并未让马车随行,可白文极有眼力见,一瞧见大人和南枝姑娘说起了话,便赶忙吩咐人将马车引至此处。
于是两人刚提及回府,马车就已停至街旁,南枝从清晨累到了傍晚,早已疲惫不堪,见状连忙拽着陈涿上了马车,似没有骨头般,懒散地靠在了马车上。
陈涿掀袍坐好,垂睫,想着方才那人说的话,漫不经心地道:“当初大夫说喝上一段时日的汤药就能治疗离魂症,最近可有想起些什么?”
南枝脊背一僵,眸光瞬间闪烁起来。
那黑漆漆的汤药苦得骇人,又需得一日三饮,若真照着大夫所说按时服用,就算她恢复了记忆,肚里的东西也被吐干净了,自从陈涿不再过问汤药之事后,她便也没让人主动煎过汤药。
如今蓦然被提起,她止不住一阵心虚,讪笑几声朝陈涿那面挪动了些:“那大夫说的是人各有异,不见得所有人喝完药都能恢复记忆,我虽没有想起些什么,但觉近日脑袋愈清晰敏捷了。对了,”说着,她转移话题道:“出府前,你可有交代膳房做牛肉酥饼和杏子酪?”
陈涿神情一滞,来时匆匆,他好似的确忘了此事。
南枝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拧眉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忘了!”
原本算着时辰,这时回府正巧能咬上一口酥脆又咸香的牛肉饼,再用一口冰凉清甜的杏子酪,扶平整日的辛劳。
越想,越觉得肚子空荡荡的,南枝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他自觉理亏,轻咳了声道:“街旁应是有卖的,我去瞧瞧。”
南枝掀开车帘向外张望着,摊贩前热腾腾的香气瞬间飘进了鼻尖,她双眼顿时一亮,连忙道:“快去快去,记得再带串糖葫芦回来。”
马车哒哒停住,陈涿抬脚往摊贩那处走去,眉骨高耸,投下明暗阴影,神色蓦然变得冷沉,朝白文吩咐道:“派人去查查那个叫阿木的底细。”
一见到南枝就能唤出其名,以往定是与她相熟,还有刚听闻他与南枝成婚的事,就满脸不可置信,想必是知晓不少以往南枝和那所谓沈公子的事,如若再让两人单独碰到,定会将扬州的事说个底朝天。
那柳家将南枝公然赶出府门,沈言灯又已经婚配,就已算是斩断前缘,与南枝再没有旁的关系了。
小摊前热雾阵阵,裹着酥咸香气,飘散在四周。
陈涿立身站着,一身锦袍被沾染上了街旁各样膳食的气味,他却恍然未觉,垂着眼尾,沉默着许久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
马车上,南枝借着牛肉酥饼和杏子酪填满了肚子,吃饱喝足,剩下的就只是困意了,一路点着脑袋,半睁着眼皮,昏昏沉沉回了府。
停至府前,陈涿看向睡得正熟的人,也不知是在做什么美梦,眉眼舒展开,唇角高高翘起,瓷白又妍丽的面庞满是喜色,他似被感染了般,面色缓和了些,俯身揽住了她的腿弯和腰身。
南枝寻到了安稳地方,埋蹭了蹭,待调整好了舒坦的姿势又沉睡过去。
怀中一团温热挪动分毫,落在他身上都格外明显,尤其是散在脖颈处的墨,像羽毛似的轻轻挠过肌肤。
他长睫轻颤,眼前不自觉浮起昨夜昏暗烛火下的瓷白和柔软,臂弯力道微紧,敛目快环抱着人回了房。
待到南枝醒来,睁眼就见着床帐间轻薄的红纱,几步外高贴着的艳红囍字,她茫然了会,才反应过来自己与陈涿成亲了,往后都是要与他住在一处的。
隔间响起哗啦水声,她揉着惺忪双眼坐起身,刚恢复了一丝清明,就见着刚沐浴完的陈涿走出来了。
陈涿步伐缓慢,只穿着了件单薄寝衣,寻常严谨的墨半散着,多了些随意散漫,肌肤上还残留着些水珠,从脸颊淌到喉结,又没入衣领深处,濡湿一片。
南枝的指尖还停留在眼尾处,借着遮掩,她直勾勾地盯向他,目光乱瞟,直到看清了每一处才故作寻常地放下手,没话找话道:“今日的烛火真亮啊。”
陈涿眉梢轻挑,也看了眼红帐旁摇曳的烛火,附和道:“嗯,是挺亮的。”
房内只有他们两人,静得能听到彼此的气息,陈涿又方才沐浴过,身上冒出清冽冷意,一簇簇往南枝鼻尖钻,她想着昨夜赤。裸相对的场景,心里紧张,指尖反复扣着袖口。
他上前一步道:“还饿吗?”
南枝摇头,却又很快反应过来,露出笑快声道:“你还未用晚膳呢,我去唤云团。”说着,她随意套上绣花鞋就要起身,可刚行至陈涿身旁,手腕却被轻轻拉住。
“夜深了,用宵食对身体不好。”他的手从腕慢慢触到掌心,指尖搭在手心软肉上:“算着时辰,该安寝了。”
南枝的双颊冒出浅薄绯红,长睫扑簌着,揪着袖口的指尖更紧了几分,结巴道:“安、安寝啊,我、我先去沐浴。”
陈涿道:“待会再去沐浴也是一样的。”
他轻挠在她手心的指尖忽地一紧,勾着她跌到自己怀里,便俯身捧住她的脸颊,含住唇瓣,略有些急促地吸。吮着,抿出所有清甜,带着她一道跌到床上。
红帐轻晃,南枝有些喘不上气,想退拒却又换来更激烈的动作,她疑惑睁眸,总觉他今日有些不对劲,尚未来得及深想,唇角忽地被轻咬了下。
陈涿半跪在床榻上,抬起漆黑眼眸,定定地看向她道:“你在想什么?”
南枝眨了眨眼,眸光着光亮地凑近了他一些,脆声道:“当然在想你啦,想你怎么又生气了。”说着,她抬,蜻蜓点水般吻过他的唇瓣,又凶巴巴道:“说过不许生气的,这次我可不会哄你了。”
陈涿怔了瞬,紧绷了一日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唇角扬起轻微弧度,他抬手,将人揽到自己怀中,加深了方才一触即离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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