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反倒激起她的胜负欲,想都不想就反攻回去。触碰到唇舌的瞬间,李猊的呼吸骤然急促,扣在她后腰的手更加束紧。脚步声停了,那人站在巷口,正在注视他们。茱萸酒的辛辣中和了陌生的恐惧,敌手在后窥伺,他还在耐心地教她。“专心点。”他气息也不太稳,而不用抬头她就知道此时李猊的目光是什么模样。茱萸酒,一定是茱萸酒的原因。他继续吻下去,韦练躲闪,他就顺着眉骨、唇角、脖颈一路往下。韦练推他,但推不开。李猊是真发疯还是借机报复?她想不明白,但当务之急是把对面的人诱骗过来,听声音不止一个巡夜的士兵,只要能劫持一个就有逃走的机会,只需稍作……“李大人?”背后的声音忽而响起。她激灵一下,刚要抬头看,就被李猊按下去,略微挪了挪身子,完全挡住她。再开口时,声音浑浊沙哑,还有些被打扰了的不悦。“是你。”背后的人行了个叉手礼,表情尴尬中带着一丝谦恭,谦恭中带着一丝看热闹。韦练也在迷糊中终于想起在何处听过这声音——是在曲江池那次,深夜从城南到城北来报信的兵士。上次见时还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兵,这次已经穿上了禁军才能穿的明光铠,想来是上次的案子通报有功、而大略李猊也向上级美言,暗中提拔了他。韦练心中欣慰,但他显然不打算在此处与那人叙旧,只冷冷嗯了一声,转身时把她抱起,而她也很默契地假装害羞,缩在对方怀中把脸埋起来,从外头只能瞧见一只猫似地蜷缩在怀的女子,长发盖住身形,连衣裳也瞧不清,但其实她暗中已经将李猊腰间短刀抽出握在手中。若对方突然发难,她就可以抢占先机。但那年轻将官显然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还为他们闪出一条道。李猊没有犹豫,抱着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禁军森严的铠甲中经过。人群哑然无声,她察觉到那些铠甲后闪躲但八卦的目光,就把头更深地藏进他怀中。而李猊的抱她的手就拢得更紧,夜色中,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轻响。就在她以为这次几乎可以逃过一劫时,身后却传来那将官的声音。“大人,请留步。”李猊停步,慢慢地转过身。韦练的心脏与他胸膛相贴,一下一下跳动着。她把短刀反转刀刃握在手心,像蓄势待发的虎,静待那个暴起的瞬间。“方才在这坊巷之间有个逃犯经过。不知大人可曾见到。”将官踏着方步逐渐走近,又端正行了个礼,低声补充:“有人来报,说城北凶肆丢了马车,戌时往东去了。那马车上的人是逃犯。”“什么逃犯。”李猊低头看对方。“城东折柳驿一案死了十三个客商的事,大人可有听说。”对方又近一步:“今早鱼中尉下令,要南北衙禁军都严加查探,若是捉住真凶,赏金一万,升千牛卫。”李猊眯起眼睛,韦练也暗中抓了抓他的衣领。鱼中尉有此动作,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折柳驿一案背后与《十美图》有关。而此举究竟是帮他们破案还是在阻挠他们破案,此时还未可知。甚至,那个权倾天下的宦官之首会不会才是《十美图》始作俑者,她也不能确定。“真凶是何人,有无画像。”李猊岿然不动,也没人敢上前查看韦练是不是逃犯。“没有画像。但…”对方停顿后,目光扫到他怀中的人,语气有些迟疑:“听闻是个女子,断臂女子。”断臂女子。韦练心中有块石头咔啦一声落了地。这就解释了为何在现场只捡到女子的手臂和银簪却没找到尸身,而他们在王家那座鬼魅般的空宅里见到的“秦娥”或许就是真的秦娥。她没死,而是像守宫即壁虎断尾那般留下残肢遁走,以造成自己死去的假象。毕竟,就算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兵士,断了一条胳膊还能活着的概率极低。而王氏府邸里的“秦娥”,虽然没能看清她的正脸,韦练却记得她在装作奴仆布酒时,一条胳膊始终垂着,就像是——僵硬的木头假肢。在这要命的关头,韦练却开始复盘起当日他们在宅邸里的一切。被绑架的宜王、背后的“王十五娘子”、温柔恬静却行动果断的“崔三娘”,始终低着头藏在暗处的仆役,还有“秦娥”。为何她会冒着被认出断臂的风险,还要出来布酒?最大的可能是“秦娥”和她的帮手们根本就没有预料过他们会来,仓促之中避免露馅,只能一个伪装成送礼的仆役,一个伪装成倒酒的婢女,实则在暗中观察她与李猊。假如当时他们仓促动手,未必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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