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姐,天气转凉了,”蒲争有些局促地将那臂笼子递过去,“我看您的手总是发冷,所以缝了这个。虽然说手艺粗陋了些,但还望您别嫌弃。”沈素秋的眼瞳微微一颤。她接过臂笼,天青色的绸缎衬得她手腕愈发苍白。“看不出,你这舞枪弄棒的,平时竟心细得很,”她将臂笼贴在脸颊轻蹭了一下,忽然笑出声来,“平时那些人送我的东西呀,都是一些不堪大用的玩意儿,你这倒是送到我心坎儿上了!”屋里传来茶客们的呼喝声,可沈素秋却像没听见似的,只顾着将臂笼翻来覆去地看。阳光透过廊檐斜照在她身上,那柄从不离身的苏绣团扇,此刻竟被随意地搁在了石阶上。见沈素秋对这臂笼子打心眼儿里喜欢,蒲争心里便如被蜜糖裹了一层。细数来茶楼帮工的这些年,沈素秋从未对蒲争红过脸,相反,对她倒是百般照拂。虽说蒲争确实从未打翻过茶盏、惹恼过茶客,但能在沈素秋这个出了名严苛的管事跟前讨得这般好脸色,在整个燧城也都是难得。“你呀,特别像我的妹妹。”有次沈素秋喝醉了酒,用手指点着蒲争的额头说,“她也是个有主意,脾气正的主儿!若是她还在的话,真想把你带到她面前瞧瞧”至于那个妹妹如今的境遇如何,蒲争从未敢问。她只记得,沈素秋每每提及她这个妹妹时,总像是有一抹晕不开的惆怅沉在眼底。有回深夜打烊,蒲争撞见沈素秋独自在后院烧纸钱。夜风卷着灰烬盘旋而上,火光忽明忽暗,映得她半张脸如同褪了色的旧绢画,眉眼间尽是说不出的寂寥。她蹲在那儿,轻轻拨弄着未燃尽的黄纸,嘴里似乎在低低念叨着什么。而就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倪梦容正抱着胳膊注视着这一切。她斜倚着廊柱,月光从她身后漏下,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像是无声的嘲弄。她看着沈素秋,眼里说不上究竟是轻蔑还是同情。半晌,她轻轻嗤笑一声,转身离去,高跟鞋踏过青石板,脚步声渐渐消隐在夜色中。“梦容人不坏,只是路走偏了些,”沈素秋曾说。“可我若是她,也未必能活成她的样子。”轻咳声唤回了蒲争的意识。她望着沈素秋愈发苍白的脸,想着改天或许需要劳烦杨三敬的舅母前来看看。梧桐叶沙沙作响,蒲争的思绪却比落叶更纷乱:陈青禾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沈素秋每况愈下的咳疾、还有巷口那个总在黄昏时分出现的灰色身影——单锋派来盯梢的人,这几日也跟得愈发紧了。“单锋这个人,你要当心。就算平时需要来往,往后也莫要起争执。”那场比武之后,沈怀信曾如此叮嘱蒲争。单锋究竟想做什么?蒲争始终想不通。但江湖行走多年,她最懂得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于是她每日依旧照常练武、帮工、三点一线,佯装自己对一切浑然不知,按部就班地生活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在这淌浑水里,未必谁是螳螂,谁是黄雀。没几日,蒲争在街头买通的几个小流浪汉就透来了消息。“那单爷最近总往云康桥跑,每回都跟个穿缎子马褂的爷们碰头。”最小的那个孩子抹着鼻涕补充:“昨儿个我还趴窗根底下听见,他们老提什么‘邵家’‘家产’什么的。”蒲争心头一动。她忽然想起上周沈素秋站在柜前轻咳时,倪梦容站门口摆弄新烫的卷发,状若无意地提了句“邵二公子近日回到了燧城”,沈素秋闻声手腕一抖,那宣纸本上便多了一笔晕开的墨道。如今线索串起来,一副棋局渐渐明朗。单锋是邵老爷兄长次子邵世泽聘的保镖,而那位兄长,正是当年带着打手上门争产,把沈素秋一纸诉状告进审判厅的主儿。子承父业,这抢家产的勾当,他也算继承过来了。千头万绪缠绕成乱麻。家族之事,蒲争知晓的尚且只是浮光掠影的皮毛,更何况那些深宅大院里的陈年旧怨、利益纠葛,本就像一潭暗流涌动的死水,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噬人的漩涡。她不过是个局外人,根本做不了什么。不过所幸,沈素秋并未坐以待毙。这几日,蒲争总能在天井里瞥见一个穿暗格纹西服的背影。那人戴着金丝圆框眼镜,腋下永远夹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公文包。“那是佟律师,专打遗产官司的。听说上回大帅府的姨太太争产,就是他给扳回的场子,”长顺说着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昨儿个我朝门缝里瞅,看见桌上摊着地契文书。邵家那些田产铺面的,可都白纸黑字列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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