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朕要喝水……”他声音嘶哑地吩咐。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太监颤抖着捧上一只镶金嵌玉的水囊。李隆基接过,拔开塞子,贪婪地灌了几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慰藉。他放下水囊,目光落在身边。杨玉环蜷缩在御辇的角落,依旧穿着那身月白色的宫装,此刻已沾满了泥点和烟尘。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明黄色的锦缎包袱,里面是她仅存的一些贴身首饰和那支染血的断簪。她将下巴抵在包袱上,目光空洞地望着晃动的车顶,对车外的哭嚎和皇帝的呼唤充耳不闻。仿佛灵魂早已抽离,只剩下一具精致的躯壳,在这颠簸的牢笼中随波逐流。那支断簪冰冷的触感透过锦缎传来,提醒着她那不可逆转的命运。车队前方,一阵更大的骚动传来!伴随着愤怒的吼声和兵刃碰撞的脆响!“怎么回事?!”李隆基心头一紧,厉声喝问。高力士慌忙掀开前帘询问,片刻后脸色煞白地缩回车厢,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恐:“圣……圣人!前方……是马嵬驿……驿站狭小,无法容纳如此多车驾……禁军……禁军和羽林卫的将士们……把路堵住了!他们……他们……”“他们怎样?!”李隆基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说……说粮秣断绝,将士饥疲!说……说祸由杨国忠而起!”高力士的声音带着哭腔,“要求……要求诛杀杨相国……以……以谢天下!否则……否则六军不发!”“诛……诛杀国忠?!”李隆基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他下意识地看向杨玉环。杨玉环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是抱着包袱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车外的吼声如同怒潮般汹涌而来,清晰地穿透厚重的车壁:“诛杀国贼杨国忠——!”“清君侧——!以安军心——!”“不杀国忠——!我等不走——!”吼声震天动地,充满了被压抑已久的愤怒和玉石俱焚的决绝!这不是请求,是最后通牒!是兵变的号角!李隆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金纸,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看着杨玉环那毫无生气的侧脸,看着车外那黑压压、如同即将喷发火山般的愤怒士兵,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逼入绝境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了!在江山和……之间做出选择!“高力士……”李隆基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传……传朕口谕……命……命杨国忠……前来……见朕……”高力士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他看到了皇帝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一丝如释重负的冷酷。他明白了。深深一躬,声音哽咽:“老奴……遵旨……”马嵬驿,这座平日仅供传递文书官吏歇脚的简陋驿站,此刻成了决定帝国命运和一代佳人香消玉殒的修罗场。驿站狭小的庭院和门前的土坡上,密密麻麻挤满了愤怒的禁军和羽林卫士兵。他们盔甲残破,面黄肌瘦,眼中燃烧着被欺骗、被抛弃、被当作弃子的冲天怒火!刀枪如林,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寒芒,直指驿站内那几辆象征着最高权力的马车!陈玄礼站在士兵们最前方,这位龙武大将军此刻脸色铁青,盔甲上沾满泥污,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并非主谋,但汹涌的兵潮和士兵们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愤怒,已非他所能控制!他成了这股毁灭力量的代言人。驿站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杨国忠被两个如狼似虎的禁军士兵几乎是拖拽着,押到了驿站庭院中央。他那身昂贵的紫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精心打理的胡须凌乱不堪,肥胖的脸上布满了惊骇欲绝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挣扎着,对着李隆基御辇的方向嘶声哭喊:“圣人!圣人救命!臣冤枉!冤枉啊!是他们!是他们要造反!陈玄礼!你……”“住口!国贼!”一个满脸络腮胡、眼神凶狠的旅帅(中级军官)猛地踏前一步,手中横刀直指杨国忠的鼻尖,声音如同炸雷,“就是你!蒙蔽圣聪!结党营私!构陷忠良!横征暴敛!才惹得天怒人怨!招来安禄山反叛!害得潼关失守!害得长安沦陷!害得我们兄弟背井离乡,饿死冻死在逃亡路上!今日不杀你!天理难容!”“杀了他——!”“为国除奸——!”“诛杀国贼——!”士兵们的怒吼如同海啸般爆发!震得驿站屋顶的茅草簌簌落下!杨国忠看着周围那一张张被仇恨扭曲的面孔,看着那如林的刀枪,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屎尿齐流!他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不!不要!圣人!救我!妹妹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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