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柳如是囚禁地牢的日子,当面被凌虐的女子,被挖空眼珠的林漱玉。她恨透了柳如是。好在他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死了不说,还被谢徵玄鞭尸示众。可是,眼前人是柳如是的亲生父亲。她看到他尚且难以克制怒火,而面对令儿子惨死的罪魁祸首,他竟能如此卑躬屈膝地邀宴?谢徵玄瞥过柳章那笑得几乎僵掉的脸,又扫过他寒酸的衣着和身后两个冻得哆哆嗦嗦的皂吏,略一沉吟,竟然点了头:“也好。正好也看看郡守治下的百姓过得如何。”容羡一默,看了江月见一眼。她点头,他便也跟上了。……傍晚时分,寒意更重。已快迎来初春了,雁门关竟还飘着细密的雪。谢徵玄怀抱江月见,策马来到了郡守府。府邸位于雁门关城一隅,但说是府邸,不过是座老旧狭小的三进院子,墙皮被风化地大片剥落,门口连个像样的石狮子都没有。管家是个瘸腿的老头,诚惶诚恐地迎上来牵马,动作有些吃力。宅子里只有几点昏暗的灯笼光线,在风中摇曳,更显萧条。所谓的“厅堂”,其实就是正屋改的,屋顶瓦片都有几处残缺,能看到天光。屋中间一张不大的榆木方桌,已经摆好了菜,正中央放着一个炭火不算旺的铜盆。菜色一眼就能看清,一盆寡淡的炖白菜帮子,几个一看就是杂面粗粮烙的饼子,旁边一碗切得厚薄不均的咸菜疙瘩,还有一碟炸得焦黑的肉干。唯一称得上排面的,是桌子边上摆着的一小坛土酒。谢徵玄、容羡和江月见依次落座。柳章拘谨地坐在下首相陪,搓着粗糙的手,笑道:“实在是寒酸简陋,不成敬意!关外苦寒,物产艰难,只有这粗茶淡饭,委屈两位大人和这位姑娘了。快请尝尝,这肉干是郡里百姓自己风干的,下官……下官自己都舍不得多吃……”他说着,亲自拿起一张硬邦邦的杂粮饼,掰成几半,热情地要分给他们。定山替谢徵玄接过,江月见自己伸手拿了一小块,指尖捏上去,能感觉到那粗糙的颗粒感。谢徵玄没动筷,目光沉沉地扫过桌上的饭菜,又落到柳章身上,再看看桌上连油水都欠奉的菜色,眼底深处却不见放松,反而寒意更浓。“郡守自奉简朴,令人佩服。”“不敢当不敢当!”柳宅连忙放下手里的饼,诚惶诚恐地赔笑。“将士们在边关浴血,才是真的辛苦。下官无能,只能……只能在后方勉强支应,不敢奢靡半分!只恨自己无能,府库空虚,没法让将士们吃得更饱些……”他说着,竟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湿润,语气悲切起来。“每每看到士兵们面有菜色,下官……心如刀绞啊。”他夹起一根肉干,小心翼翼地放到谢徵玄的陶碗里。谢徵玄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又放下。“吃吧。”容羡也接话,不时与柳章问起百姓生活与军队情况,柳章一一谨慎作答。酒席在压抑古怪的氛围中草草结束,而从始至终,柳章都不曾提起半句与柳如是相关的话题。仿佛——仿佛他没有这个儿子,而这个儿子,也没有迫害过摄政王的女人,没有惨死在他们手中。夜已深了,雪愈发厚重。谢徵玄起身告辞。柳章带着瘸腿的老管家,一直送出府门很远,在风雪里频频作揖。江月见与谢徵玄、容羡并排走着,沉默不语。直到走出很远,郡守府彻底被风雪隐没后,她才侧过头,压低声音说:“……太假了。他怎么会不对我们恨得牙痒痒?那是他的亲儿子。”谢徵玄目光笔直地望着前方被风雪模糊的道路,从喉间沉沉地“嗯”了一声。容羡也才知晓当日情况,心头燥郁。原来她在浔阳城受过那么多苦,他却全然不知。“从前听闻雁门郡守老实本分,如今看来,过了。”他说。江月见嗤笑,“他以为不提柳如是的事,我们就不会迁怒于他?怎么说,是想公私分明,免得惹火烧身了?”容羡道:“即便为人父母……也是有私心的。兴许,他是果真怕被柳如是波及。”话了了,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沉默着没再言语。几人各怀心事地回了营。在营帐前分别时,谢徵玄自然地要同江月见进一个营帐。今夜与柳章一会,疑窦又生,但容羡毕竟是外人,不便当着他的面明说。即便他曾与她青梅竹马,于他谢徵玄而言,他就是外人。“殿下。”容羡却伸手拦住了。谢徵玄挑眉望向他。容羡噙着温和的笑,轻声道:“殿下,夜深,各自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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