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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第1页）

两人半宿无话，及五更时分，雾霭迷蒙，温厌春趁着岗哨换班，掩护师无恙离开堡寨，而后在院中练武，待到旭日初升，人声渐起，方才收功更衣，欲去外院寻谢庸，她从一座大厅前经过，碰见方九如推门而出，身后竟还跟着钟灵毓，瞧着眼下青黑，似是彻夜未眠，不由得奇道：“灵毓，你不是去接应贵客？”她没问还好，但见钟灵毓咬紧牙关，双眼发红，温厌春登觉不妙，偷眼看向方九如，正想找个由头，借一步说话，便听那小兄弟哑声道：“我这就去。”说罢，不等她作声，钟灵毓抹了把脸，匆匆离去，竟似落荒而逃。方九如叹了口气，与温厌春走到僻静处，道：“十年来，司空夫人积劳成疾，昨夜少堡主与她起了争执，急怒攻心，旧病复发，故请我去下针施治。”钟灵毓这一去，便是应了婚事，温厌春想到暖阁之议，一时无话可说。当天晌午，师无恙随十位金兰使者同入钟家堡，代十方塔奉上贺礼，各路宾客络绎而至，待到笃剑阁一行入住夔城，钟灵毓归来复命，众人更是欢欣。司空璇病体未愈，却也勉力支撑，安排了酒席，邀请各派首脑人物及十二位金兰使者一齐赴宴，酒过三巡，忽有弟子匆忙过来，，满脸忧惧，道：“禀告家主，我们在贺礼之中发现了一封白帖，里面画有五瓣红花，还写了……”他顿了一下，拿出素白的帖子，颤声道：“腊月初十，喜堂变灵堂。”钟家堡正在张罗婚事，除开洒扫布置和宴宾待客，还须从礼避谶，白帖乃丧家发讣所用，莫名出现，实为不祥，是以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尽皆向帖上看去。以血代墨，五瓣红花，只看这枚印记，确是暗榜杀手花非花的标志。花非花曾经行刺蒲牢，消失了两年，再度现身，诛戮嘲风于屏江府内，虽然是他们咎由自取，但也嚣张得紧，更何况又和北贼牵扯，所作所为，居心叵测，龙神帮下了追杀令，十方塔也正着紧查缉，如其自甘堕落，为虎傅翼，得知两大门派破誓联姻之讯，前来破坏这场婚事，甚而伺机行凶，当真是防不胜防。席间人心各异，你一言，我一语，钟灵毓霍然站起，怒道：“绝无可能！”温厌春见他怒目切齿，却是斩钉截铁，似乎深信白帖之下另有奸谋，旁人也觉得古怪，一个金兰使者问道：“少堡主，你又不认识花非花，何出此言？”此人生得高大，眉目分明，相貌堂堂，上唇微留髭须，编号是“辰十五”，持上品金令，以资历而论，可算得十方塔来使之长，连师无恙也敬他三分。钟灵毓不由语塞，脸色铁青，好在温厌春出言替他解围：“花非花之所以名噪一时，正因其行事利落，从不故弄玄虚，似这般发函预告之事，前所未有。”众人议论未决，司空璇尚自凝思，身边的笃剑阁长老宋清川，沉着脸道：“见不得光的鼠辈，竟敢肆言如狂！是欺我门下无人，还是不将钟家堡放在眼里？今日已到初五，余下五天，管他甚么邪魔外祟，有种的便来！”温厌春侧目，她跟对方素不相识，其名号却是如雷贯耳，“青崖剑”宋清川，笃剑阁的传功长老，亦为十君子之一，嫉恶如仇，德高望重，此番两派联姻，由他送亲，足见诚意，而况事已至此，若为一白帖而变卦，岂不被天下英雄耻笑？果不其然，宋清川说了这番话，宴上诸客都点头称是，司空璇稍一沉吟，言定奉行故事，婚期未改，只可惜酒兴已败，大家商量几句，草草散席。凶变（中）温厌春想到钟灵毓适才的失态，本想跟他一道走，问个明白，未料这人魂不守舍，给司空璇一叫，径自去了，她只好来到师无恙的身边，行至水榭之畔，谈及疑窦，又道：“花非花、白玉蝶、玉腰奴，此三人的身份真是扑朔迷离，个中纠缠更非外人所知，先前嘲风被杀，灵毓便说不清楚，今日一看，恐怕……”她暗暗叹气，师无恙便即了然，道：“情可误人，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二人面面相觑，心绪烦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大花园，往前便是外院，师无恙想起一事，问谢庸刻下何在，温厌春便道：“前夜的动静不小，得亏你没露脸，他不知是谁，钟家堡弟子已将里里外外的人查了一通，谁要走，反而有鬼。”昨日，她去找过谢庸，但没多加试探，以免操之过急，师无恙也知轻重，未有贰言，伸手接住几粒飞白，喃喃道：“下雪了，冷风吹袭，不是好兆头。”这次联姻不仅是一桩婚事，还是两大门派的破誓之盟，绝不允许任何人从中作梗。此后四天之内，钟家堡重门击柝，真如铜墙铁壁，夔城里外也已戒备森严，数千流民都被分散，男女老幼，善作安置，加以官府约束，总算没闹出大乱。各行人士早便得到司空璇的吩咐，联手设下连环套，揪住好些个宵小，全送了来，由金兰使者详加拷问，顺藤摸瓜，一举端掉两处贼窝，甚至拔出几根暗桩，都做着正经生意，背地里勾结匪类，向外邦私运禁品，长此以往，必成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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