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寒猜测自己或许是落入凡间的山中了?他微微叹了口气,看不见的确很麻烦。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经离开秘境,也不知道救自己的人何时才能回来,邵寒等的有些无趣,就在他望着眼前发呆时,腹部忽然响起一声十分突兀的“咕噜”声。邵寒茫然的摸了摸肚子,这还是他成为修仙者之后第一次感受到饥肠辘辘,挺新奇的感觉。可惜乾坤袋打不开,他如今也没有辟谷丹吃,暮色将残阳揉碎在茅檐下,邵寒坐在门口的身影被镀上一层破碎的金边,白狐乖巧的趴在他脚边。山风卷着紫阳花瓣落在他单薄的肩头,素白广袖垂落在石阶上,像两片零落的鹤羽,碾碎的青草汁沾染他白皙的指尖,白色的狐狸毛上不小心溅到了几滴,邵寒却一无所知。奔波许久,背着包裹,拎着野兔野鸡的裴云逸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的心猛的一沉,疾步向着邵寒跑去。可当他刚弯起嘴角准备和邵寒打招呼时,却撞见那人仰起脖颈的侧影,脆弱又单薄。曾经傲雪凌霜,金尊玉贵的缥缈宗少宗主此刻散着墨发,肩头沾着花瓣,蒙着白翳的眼眸倒映着流云,恍若浸在寒潭里的琉璃珠。裴云逸的靴底碾碎了枯枝,被声音惊动的邵寒立刻摸索着身侧粗糙的门框要起身行礼,广袖拂过青苔斑驳的石板,带起一阵混着花香的凉风。唇色苍白的邵寒闻声“望”向他的方向,面上带着礼貌的微笑问他:”是恩公么?”他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却像冰面下潺潺的暗流,”在下邵寒,承蒙相救,不知恩公如何称呼”手中的野物落地,裴云逸面露诧异的看向邵寒,邵寒看着的方向并非自己站着的地方,刚要开口解释,出口的话却哽在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眼前人是邵寒,是缥缈宗少宗主,自出生以来便被金尊玉贵精养着的少宗主,他养尊处优,高高在上,是声名赫赫的仙道翘楚。如今却修为尽失,双目不能视物,裴云逸心痛不已,尤其是看着邵寒嘴角那抹清浅的微笑,更是心如刀绞。裴云逸有些耳鸣,他不断反复的问自己:“他如何能是这幅风轻云淡的模样,他伤心吗?他知道自己金丹已经消散了吗?他……会不会恨我?恨他在最落魄的时候,被他厌恶的人看到。”对面久久不言,邵寒微微失落,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劲,刚刚他的确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风声。他不由再次感慨,看不见真是麻烦。白狐见两人久久不言,眸色露出些许无奈,跑过去叼着地上的野物进了房间。“恩公”邵寒再次试探,侧耳倾听前方的声音,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哽咽声。一个粗粝的声音忽然响起,“算不得恩公,我只是恰巧路过花海,将你带了回来。”不打算与邵寒相认的裴云逸缓步走到邵寒身前,抬手想搀扶邵寒,却怕离得太近被人察觉,伸出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似乎过了许久,他才犹豫着开口道:“你……为何不在床上躺着?身体感觉怎么样了?”邵寒破天荒的感觉到这声音竟然有一丝温柔,他仔细思索一番,之前并没有听过这个声音,看来对方应该是陌生人。这人听声音像是身材魁梧的猎户,和这间茅草屋也算对得上,邵寒并没有多加怀疑。当然,主要是他现在这模样,又能被对方图什么。邵寒喉头干涩,忍不住轻咳一声,一上来就直奔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多谢恩公,我的身体已无大碍,恩公可否告知在下这是何处”裴云逸顾不得方向背上的包裹,疾步跑进去倒了杯水递到邵寒手中,“先喝点水润润喉。”“多谢恩公。”邵寒借机摸了摸对方的手指,干裂粗糙,他鼻尖似乎还闻到了一股血腥气。“不知这里……”邵寒喝了水后继续刚才的话题。裴云逸刚想怎么编个借口,忽然听到一阵不小的“咕噜”声,似在委屈的宣泄主人的饥饿,邵寒见对面忽然沉默,觉得略有些尴尬。他的抱歉还没出口,便听面前人急切的开口,“我这就去做饭,你先吃点果子垫一下。”话音刚落,邵寒手中便被急匆匆塞下了一个又大又圆的果子,他摸着手中略带温度的果子,到底还是安静的接受了。也不能让人站在门口,裴云逸小心翼翼牵着邵寒坐到屋内的桌子旁,暮色降临,屋内昏暗,橙黄的烛火照耀在邵寒身上,有种浓浓的暖意。邵寒听着屋外踢里哐啷的响动,将看着要放入口中的果子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他才安心的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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