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他只觉得是有几个活得不耐烦的人跳出来闹闹事。
现在,他从收集的情报里看见了一张大网。
一张对中国进行全面围剿的大网。
意识形态的斗争一点都不比几十年前轻松,反而变得更加隐蔽。
被勾出来贩毒的狂信徒,肯定只是一小部分,他们不可能拿出全部力量只为这一件事。
他甚至发现有好几个人来自自己的老家,那个在他心中非常世外桃园的地方。
那里居然都能潜伏这样的人。
帖木尔假装跟那些人心往一处想,不时抱怨几句,很快,就有人得意地炫耀起自己的丰功伟绩,吹他们是如何趁乱搞事,混水摸鱼,把小事扩大化,只要稍微有一点动手的征兆,他们就会在人群中间动手打、砸、抢。
把本来可以和平处理的事件变成暴力伤人,自古以来,快速解决伤人事件的手段就那么几种。
到时候,自有人来负责拍照、写稿、发布到海外等等一条龙服务。
帖木尔对世界史不太熟,王雪娇不仅对世界史很熟,对各种“之春”也很熟,也见过相信这些宣传的人。
对于帖木尔在收集情报时的心绪变化,王雪娇已经经历过。
她能很平静地对帖木尔说:“没事,都是太穷给闹的,以后会不一样的。”
帖木尔只当她是随便说一句对未来的憧憬:“是啊,以后会好的。”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认真汇总和分析那些数据,他要尽快把信息上报,交给冯老统一安排。
现在狂信徒的网络已经铺得这么大,只要有人一声令下,分布在各个角落里的人都会跳出来动手。
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穆萨和三个狂信徒是周大最重要的客户,他们要的货占用了工厂至少两周的产量。
他们这条线涉及到反恐,便由专项治理专家帖木尔亲自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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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毒如会计做账。
会计账上要是发现少了几千万,反倒不慌,多半是少记了某一项。要是发现这边少了几块,那边多了几十……那就很烦人了。
缉毒,大多数抓运大货的都是靠线报,只要线报精确无误,一抓一个准,成果还很显著,写报告都兴高采烈。
从七万多吨的面粉里扒拉出两百多公斤海洛因都扒得喜笑颜开。
对于那种几十克、几把小糖片的,就很烦了,盯也不好盯,搜也不好搜。
最烦的是本来他们带的是足够枪毙的五十克以上,劳神费力地盯了半天,结果,贩毒的人自己就是个以贩养吸的,运输半途,监守自盗,来两口嗨一下,活生生把五十克给抽成了四十多克。
但是能不管他们吗?
当然不可能。
这些人,就是王雪娇来负责收拢,她也想一票干个大的,遗憾的是大鱼被她送给帖木尔了:“人生处处都是二八定律呢。”
也就是,百分之二十的人掌握着百分之八十的财富。
现在去掉穆萨和狂信徒那条线,剩下的都是小打小闹,但人多。
冯老一开始的意思是王雪娇把他们聚拢在韦州镇,然后,安排人过来包抄。
要包抄数百名有武器,敢玩命的毒贩子,要动用的力量不小。
这种地方能形成贩毒无人管的气候,还不知道涉及了多少把保护伞,王雪娇非常相信队伍里有内奸。
一定职位以上的人不能是内奸,只能说厅长局长是好人,没说省厅里的看门大爷不能是内奸,市局的普通刑警不能是内奸,万一看门大爷就是同心县的人呢,刑侦支队长就是周大的二大爷呢?
调动那么多人需要时间,就算不说去干什么,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那样会有人提前发现,然后跑路。
对于笃信“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王雪娇来说,一千个人里面给跑了一个,就像白色的地砖上有一根乌黑的头发那样,光是想,就全身不舒服。
如何,才能在不惊动毒贩子及其同党的情况下,把他们一网打尽呢?
平远街的模式不能直接一比一复制。
它在中越边境,本来军队时不时就会集结演习一波,普通人和毒贩子都很习惯:来就来呗,演给越南人看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时就是靠这种手段集结了三千人,再突然从演习变成了实战,直接拉到平远街,平推过去。
同心县,它不是边境,也不是经常有演习的地方。
突然冒出这么士兵,说是演习,谁信啊?
搁谁不防备呢?
何况还有王雪娇给自己安排的附加题:“尽量减少我方人员的损失。”
平远街平叛在大任务目标上绝对是成功的,但还是有武警同志牺牲、受伤。
韩帆曾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王雪娇说过他看到的那些伤者和死者家属,王雪娇虽不曾见过他们,也替他们感到难过。
她不想看到一个活力充沛的年轻人只剩下一条腿,也不想看见有谁瘫在床上一辈子,也不想听到谁家的母亲、妻子、儿女看着遗像上的脸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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