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贺连连叹气。不知该说何话。秦望一直站在廊下,他担心屋里头会出什么岔子,所以迟迟没有离开。房门被推开,秦望正好与张之贺和李沉壁撞了个满怀。张之贺见到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两个人合着伙瞒他一个老头子!简直可气!作者有话说:注:1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礼记·冠义》2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孟子》3茍利国家以生死,岂因祸福避趋之——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二首》4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离骚》一向沉寂的唐府今日格外热闹。暮色四合,炊烟袅袅,厨房中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东西掉落的声音。亗城太守罗愈与唐拱面面相觑。他早已得知前首辅如今正在唐府,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昔日名震天下的当朝首辅,如今竟然会在厨房角落中手忙脚乱的做一碗面条。唐拱往前走了几步,拍了拍半个身子倚靠在门边的秦望,轻声问道:“臭小子,望清这是在做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就想起来做面条了?”秦望摇头,“我去哪儿知道呢。”倒是垂手站在远处的李沉壁,眼眶始终微红,迟迟没有恢复平静。秦望与他对视一眼,碍着罗愈在场,谁都没有多言。只是张之贺那碗热腾腾的面条端出来的时候,李沉壁终究没有表面上的镇定,拿筷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整张脸都埋在了瓷碗中,滚烫的热气蒸腾而来,正好掩饰着他眼底的湿润。秦望坐在一旁打着哈哈,与在场的唯一一个老实人罗愈闲聊。“罗大人特地从亗城赶过来,真是辛苦哈,不容易不容易。”罗愈:心虚地看一眼唐拱,又心虚的看一眼,最后再心虚的将目光放在这位一手抄了常家又一手关了高屏的小殿下身上。默默在心里想着:秦大人您可真会聊天。私下会面,没有那么多规矩。罗愈实在是憋不住了,在饭桌上坐的浑身僵硬,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他握拳,深呼吸,然后义无反顾地问道:“小殿下,下官今日唐突来访,是有一事请教,不知仝城太守高大人做了何事惹您不快……”咚。李沉壁将手中的饭碗放在了桌上。沉闷的响声仿佛也敲击在了罗愈的心上。他咽了咽了口水,对上李沉壁那双恢复了淡漠的眉眼,千言万语都吞咽在了心虚之中。“罗大人,”李沉壁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在与张之贺对视得到他的首肯后,他才继续开口:“这是小王爷的意思。”这位阊都来的小殿下,身上风月事多,他们这些北凉官员早在私底下讨论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谁都以为这位小殿下在进了北凉王府的门后没多久,就会悄无声息的没了消息。但谁都没想到,小殿下不仅没死,还活得风风光光。但如今都能大张旗鼓打着小王爷的名号在北凉行走了。这可真是,稀罕事年年有。一年比一年多。“小……小王爷的意思?”罗愈念得磕磕绊绊,他不懂,小王爷在北境待好好地,插手三城事宜做什么。“小王爷去岁袭爵,按照规矩,那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北凉从前的那些规矩,都不作数了啊。”李沉壁意味深长地望着罗愈,“从前阊都手长,伸到北凉来,老王爷睁一只眼闭只眼不管事,罗大人,如今小王爷是北凉王,那便不是从前那般做事的道理。”李沉壁轻声细语,这话落在罗愈耳中,却犹如雷霆落地。他呢喃道:“阊都……阊都……小王爷难道是想……”他抬头看了一眼模样貌美身段清瘦的李沉壁,只觉得这位有着一副好皮囊的小殿下像极了话本子里头的蛇蝎美人。“嘘。”李沉壁摇了摇头,“罗大人如今只要记住,这里,是北凉。”罗愈顺着李沉壁的话,下意识问道:“既如此,小王爷与殿下,想要下官做什么?”“罗愈是个聪明人。”书房内,张之贺与李沉壁面对面坐在小案几上。两人一如从前议事那般,盘腿坐在胡床之上,窗子半开着,庭院中月影西斜,微风拂过,竹影晃动,好似在阊都的每一个日夜。在饭桌中,李沉壁并没有给罗愈答案。他只是用笑而不语结束了罗愈的问题。张之贺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他师从田敬,那可是算账的一把好手。”“田大人?”李沉壁面露好奇。“那是先帝爷在位时的老人了。”张之贺拂着白须,“田敬死的早,田敬一死,罗愈就从阊都调了出去,明哲保身不是他的错,如今你想在北凉改革赋税,有罗愈替你算账,你也算是耳清目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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