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看那斥候,也没有低头安抚瑟瑟发抖的妹妹。他猛地起身,动作快如闪电,带起的风扑灭了身旁几支蜡烛。他大步走到父亲肃穆的灵位前,没有丝毫犹豫,“咚!咚!咚!”三个响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每一下都发出沉闷如鼓的撞击声,额角瞬间一片青紫。
“父王!”他抬起头,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如同淬火的长刀,“不孝子张峰,今日不能为您守灵尽孝了!外敌犯境,凉州告急!儿……这就去替您,守住这北疆门户!守住我张氏世代守护的凉州!”
话音未落,他霍然转身!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实质寒芒,瞬间锁定在张雪柠苍白惊恐的小脸上。那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带着锥心刺骨的不舍,更带着将一切托付的沉重信任。
他一把抽出腰间那柄象征着凉州军权、曾由父亲亲手交付的佩剑——“寒渊”。冰冷的剑身在灵堂烛火下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寒光,照亮了他眼中翻腾的决死之意。他上前一步,没有丝毫犹豫,将沉甸甸的连鞘佩剑,不容置疑地塞进了妹妹冰冷颤抖的双手中。
“柠儿!”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每一个字都像铁锤砸在张雪柠心上,“替我,守住家!守住王府!守住父王的灵柩!等我回来!”
说完,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妹妹最后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惊恐无助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那一眼,包含了千言万语,却最终化为一片沉沉的、冰冷的坚毅。再没有任何留恋,他猛地转身,黑色的素麻披风在身后猎然扬起,卷起一阵冷风,扑灭了更多烛火。
“凉州军!”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灵堂外炸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铿锵,瞬间压过了一切呜咽的风声,“随我——驰援朔风关!”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奔雷,迅速远去,带着一股一去不返的惨烈杀气,消失在王府深沉的夜色里。灵堂内,烛光剧烈地摇曳着,映照着张雪柠呆滞的脸庞。她死死抱着怀中冰冷的“寒渊”剑,剑鞘上残留着兄长掌心的温度,还有一丝淡淡的、铁与血的气息。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冷的剑鞘之上,洇开深色的水痕。灵堂外,是兄长决绝离去的背影;灵堂内,是父亲冰冷的长眠棺椁。而她,抱着这柄沉重的剑,被留在了这无边的寒冷与死寂之中。
如果大哥还在就好了......
朔风如刀,裹挟着粗粝的雪砂,疯狂抽打着朔风关高耸的城墙。关隘雄踞于两座犬牙交错的黑色山脊之间,如同巨兽冰冷的獠牙,死死扼守着通往凉州腹地的咽喉。关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守军紧握着冰冷的兵器,甲胄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目光死死钉在关外那片被沉沉夜幕笼罩的旷野上。远处,无数跳跃的火点如同地狱里钻出的鬼火,正急速汇聚、蔓延,渐渐连成一片吞噬一切的、汹涌澎湃的暗红色火海。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狼族骑兵特有的、带着血腥气的呼哨嘶吼,混杂着风雪的尖啸,排山倒海般压迫而来,撞击着每一个守军紧绷欲裂的神经。
“来了!”副将陈武的声音嘶哑紧绷,指着那翻滚逼近的暗红火海,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前锋已至关前五里!看旗号,是狼庭左谷蠡王亲率的‘苍狼骑’!妈的,这帮畜生,专挑王爷……专挑这个时候!”后面的话被他狠狠咽了回去,只余下眼中喷薄的怒火。
张峰伫立在朔风关最高的敌楼箭窗前,冰冷的铁甲上覆盖着薄雪。他一只手按在粗糙冰冷的垛口石上,五指深深抠进石缝。下方,是关内临时校场集结待命的三千凉州铁骑。战马喷吐着浓重的白气,不安地用铁蹄刨着冻土,骑士们无声地调整着马鞍和缰绳,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孔在火把跳跃的光线下,只有一片近乎麻木的沉静。没有喧哗,没有骚动,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和甲叶摩擦的细微声响,汇成一股无形的、绷紧欲断的弦音,在凛冽的空气中震颤。
张峰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在关外那片涌动的火海与关内沉默的钢铁洪流之间反复丈量。白天那响彻凉州的悲泣,此刻化作滚烫的岩浆在他胸中奔流;斥候闯入灵堂时那浓重的血腥味,父亲棺椁冰冷的触感,妹妹死死攥住他胳膊时那绝望的颤抖……所有画面在脑海中电光石火般碰撞、融合!最终,都凝聚为父亲弥留之际,那双浑浊眼底深处的不舍与托付——“替我守住凉州!”
一股近乎沸腾的战意,混杂着冰冷的杀机,轰然冲垮了所有悲恸的堤坝!他猛地转身,目光如两道出鞘的利剑,瞬间刺穿风雪,落在校场中那三千铁骑身上。
“陈武!”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关外的喧嚣和风雪的嘶吼,每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铁盘。
“末将在!”副将陈武猛地挺直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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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一千精骑!甲不离身,刀不离手!随我——”张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裂帛穿云,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开——关——迎——敌!”
“什么?!”陈武瞳孔骤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一千疲敝之卒,正面冲击数万如狼似虎、士气正盛的狼庭前锋?这无异于以卵击石!“世子!敌军势大,锋芒正盛!据关死守方为上策!待……”
“守?”张峰猛地打断他,嘴角扯出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熔岩般的暴烈与洞穿一切的决然,“父王新丧,人心惶惶!狼崽子们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敢如此猖狂!此刻若龟缩不出,让他们在关前耀武扬威,凉州军心何在?士气何存?!”他猛地抬手,指向关外那片越来越近、仿佛要将天地都吞噬的暗红火海,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字字铿锵,“他们料定我们只会死守!料定我们沉浸在悲痛里不敢抬头!我偏要打出去!在他们最得意、最狂妄的时候,用他们的血,浇醒他们的狗眼!也让整个凉州看看,我张家的骨头,还没软!我凉州的刀,还没断!”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备用战刀,雪亮的刀锋在城头火把映照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直指苍穹!
“凉州儿郎!”他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瞬间盖过了所有风雪的咆哮,清晰地传遍关隘每一个角落,“父王在天英灵未远!看着我辈!凉州存亡,在此一举!随我——杀出去!用狼崽子的血,祭奠王爷!祭我河山!”
“杀——!!!”
短暂的死寂之后,一声压抑到极致、最终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怒吼,猛地从三千铁骑的胸腔中迸发出来!瞬间汇聚成一股撕裂夜空的狂暴声浪!如同沉睡的雄狮被彻底激怒!悲愤!怒火!决绝!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每一个骑士的眼睛都红了,喷薄着同仇敌忾的烈焰!他们猛地拔出雪亮的马刀,刀锋在风雪中反射着冰冷的死亡之光,直指关外!
“开——关——门——!”
沉重的绞盘在守关士卒拼尽全力的推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巨响!那扇如同巨兽门牙般的厚重关门,在风雪中缓缓洞开!
“轰隆隆——!”
几乎在关门开启一道缝隙的瞬间,张峰已如一道离弦的黑色闪电,第一个策马冲出!他伏低身体,紧贴马颈,手中长枪前指,枪尖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在他身后,一千凉州铁骑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裹挟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刀甲碰撞的铿锵声、以及那直冲云霄的、充满死志的怒吼,轰然倾泻而出!瞬间冲入关外那片被火把和黑暗撕裂的死亡旷野!
关门在他们身后沉重地合拢,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
关外,苍狼骑的前锋显然没料到凉州军竟敢在如此劣势下主动出击!他们正以松散的阵型,带着劫掠前的亢奋和轻蔑,策马向关墙逼近。当看到那支从黑暗中咆哮而出的铁流时,前排的狼骑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惊愕。
“凉州狗疯了?!”有狼族百夫长惊疑不定地怪叫。
但张峰根本不给他们调整的机会!
一千铁骑,在张峰精准如臂使指的引领下,如同一条在黑夜雪原上急速游走的黑色毒蛇,巧妙地避开了敌军前锋最密集的火把区域,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向和穿插,在狼骑松散的阵型边缘撕开了一道致命的口子!他们没有选择正面硬撼,而是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沿着敌阵最薄弱的侧翼,狠狠地切了进去!
“凿穿!随我凿穿!”张峰的声音在高速奔驰的狂风中依旧清晰,如同冰冷的指令。他手中那杆丈八点钢枪化作一片死亡的光轮!刺!挑!扫!砸!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凄厉的破空尖啸!枪尖所至,血花在冰冷的空气中凄厉绽放!迎面撞上的狼骑,无论是挥刀格挡还是试图策马冲撞,在那如同鬼魅般刁钻迅疾的枪势面前,都如同纸糊般脆弱!沉重的狼牙棒被枪杆崩开,粗壮的手臂被枪尖洞穿,狰狞的头颅被枪锋砸碎!张峰的身影如同死神在敌群中穿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硬生生犁开一条血肉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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