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不则离开大殿,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趁着夜色深沉,来到鹤鸣山庄的后山。
那日他将孟松阳的尸体带回来,傀儡尊主只看了一眼,便让他将人埋了。对于一个死在自己手上的冤魂,楚不则自然也不曾造墓立碑,只随便挖了一个坑就将人埋了。
昨天当他在太原再见孟松阳,下意识觉得对方可能是个尸傀,自己诈尸了。后来他越想越不对劲,身为傀儡宗的执事,自然多次见过傀儡宗炼制的尸傀,绝不可能像孟松阳那般面色如常,神态语气也与活人没有两样。
他用铁锹挖开土层,却见孟松阳的尸体仍好生生地埋在里面。尸体已经微微腐烂,完全就是已死两天的样子。
他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极为荒诞的感觉,难道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孟松阳?
***
等李璧月与玉无瑑从知一观回到太原驿馆之时,天已黑了。
躺在床上的李璧月想起白天楚不则说的关于孟松阳的事,到底是有点睡不着。
她想了想,换了一身夜行衣,轻手轻脚地从窗户翻出。顺着墙壁爬上屋顶,再贴着屋顶下檐掠过两排房屋,到了孟松阳居住的院子。
承剑府主在自己的地盘还要像做贼一样小心,着实有些荒谬。但是李璧月相信,真相往往都是潜藏在水面之下;一个人只有在自己的领域,且认为绝对安全时,才会表现出最真实的样子。
想要知道孟松阳是否有秘密,观察他在自己房间独处的细节最后合适。
不过,眼下的时机似乎并不好。李璧月刚藏到房檐下,就听到宋白珩的敲门声:“孟叔叔,孟叔叔——”
孟松阳拉开房门,见到熟人,语气有几分热络:“阿珩,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啊。”
宋白珩道:“师父鼾声太大,我睡不着,恰好孟叔这边还有动静,我还有件事想向孟叔叔请教,所以就过来了。”
孟松阳道:“什么事?你先进来说吧。”
孟松阳请宋白珩进了屋,又关上了门。两人说话的声音变小了许多,虽然李璧月仍然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既然宋白珩来搅局,她继续留下的意义不大。她正准备离开,却听宋白珩道:“我是想请教孟叔叔关于龙脉的事,那天在二龙山上,孟叔叔对太子殿下说只有用道源心火才能修复龙脉,是这样吗?”
听到“道源心火”四个字,李璧月心中一动,靠得更近了一些。
孟松阳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这是当然,不然不就成欺君了吗?”
宋白珩又道:“事情难道就没有例外吗?”
孟松阳不解道:“什么例外?”
宋白珩道:“您既然曾经是玄真观的人,又是紫清真人的亲传弟子,难道没有一点别的办法吗?”
孟松阳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小子打什么鬼主意呢?”
宋白珩道:“我是想我们浑天监跟着太子出来公干。除了那天跟着殿下上了二龙山一趟,其他时间就困在这小小驿馆里。殿下已经将找寻道源心火的重任交给承剑府,若是李府主能找到人,我们浑天监这次不是白走一趟吗?”
孟松阳道:“当个陪衬不好吗?你看你师父,巴不得清净呢!怎么,你还敢和李府主争功不成?”
宋白珩道:“承剑府势大,李府主实力高强,我自然是不敢和她争功。可若是我们浑天监能解决龙脉的事情,岂不是在殿下面前大大的露脸。”
孟松阳笑了一声,啧啧道:“我明白了,你小子,想升官啊……”
宋白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师父他年纪大了,一心求退。可我如今在浑天监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天文博士,这一辈子未必还有机会跟着太子出来办差。这件事情若是能成,孟叔叔您自然是功,我只需要跟着孟叔叔您沾点福气就行。”
孟松阳叹息了一声,道:“我离你师父那个位置看似只有一步,但若是想升上去,还是得太子殿下点头。你小子想法不错,可惜这事我也没有办法,否则又怎会不在殿下面前邀功。当年在玄真观几位师兄弟中,我是最不成器的,龙脉之事,我所知不过皮毛而已。天也不早了,你小子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白珩有些失望,准备告辞离开,忽地又停住脚步,好奇地问道:“孟叔叔,你说玄真观镇守大唐龙脉,对大唐如此重要,又怎么会一夜之间被灭。难道当今天子下令的时候,没有想过龙脉的事吗?还有紫清真人已经是大唐国师了,他为什么要给先皇下毒,害死自家徒子徒孙?”
孟松阳声音微变:“你小子胆子可真大,什么事情都敢议论!”
宋白珩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有又什么打紧?”
听到这里,李璧月认为楚不则多半是弄错了。她与这位浑天监的副监并不相熟,在太原那晚也不过是初次见面,或许无从分辨眼前的孟松阳是真是假。而宋白珩是孟松阳在浑天监的同僚,如果眼前的孟松阳不对劲,宋白珩绝不可能和他聊了半天一点不生疑,还和他谈论如此禁忌之事。
不过,宋白珩这少年郎,虽然愣头青了一点,问的问题倒是都在点子上,就连李璧月也很想知道答案。孟松阳既然出身玄真观,说不定知道一点内情,她屏住呼吸,好奇孟松阳会如何回答。
屋内传来孟松阳的叹息声,“关于这件事,我倒还真的知道一点。”
宋白珩立刻来了精神:“那孟叔快说,反正我晚上睡不着。”
孟松阳的声音严肃起来:“也罢,这些都是十年前的旧事了。恰好今日我也睡不着,就给你说道说道,只是这些话,你只许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万万不可告诉其他任何人。”
宋白珩道:“一定,一定。”
“我二十三岁进入玄真观拜紫清真人为师,到三十五岁那年被师父遣出师门,在玄真观整整十二年。以我对师父的理解,他绝对不可能故意炼制毒丹,害死先皇,唉,这其中的水说起来只怕有黄河水那么深喽。”
孟松阳像个说书人一样开了嗓:“一切的宿命,都有其不祥的征兆。”
“这件事情,最早还是要从流云祖师说起……”孟松阳道。
宋白珩问道:“流云祖师是谁?”
孟松阳道:“流云祖师便是上任玄真观主紫清真人的师父,也就我的师祖。”
“流云祖师他一生收徒无数,其中有三名亲传弟子,大弟子道号紫清,二弟子道号青溟,三弟子道号华阳。这三个弟子秉性各异。我师父紫清身为大师兄最是稳重老成,很早就帮流云祖师协理玄真观的事务,孝敬师父、爱护子弟,玄真观上下人人爱戴。”
“二弟子青溟生性逍遥无羁,喜欢云游四方,一年最多只回玄真观一次,一次最多只呆十天,三年五载不回来也是有的。所以这位师叔在玄真观没什么存在感,甚至很多弟子根本不知道观里有这么一个人。”
“三弟子华阳真人入门最晚,却最是聪明颖悟。道门八术,一般的弟子只能专精其中一项,优秀的也就专精两三项,可华阳真人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将道门八术尽皆掌握,因此流云真人极为喜欢这个弟子,将其视为自己的衣钵传人……”
李璧月没想到今日还能有幸听孟松阳讲起玄真观前代的往事。流云祖师三个弟子,紫清真人就不说了,他的故事李璧月了解得不少,华阳真人这个名字她最近没少听说,此人有可能便是傀儡宗的尊主。
傀儡尊主出身玄真观,还是紫清真人的师弟。此事虽出乎意料之外,仔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
楚不则说过,清尘散人也是紫清真人的师弟,在武宁侯府的变故中带走云翊。那他是不是流云祖师的二弟子青溟?
她换了一个姿势,躺在房梁上,继续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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