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挨打了。
阿柳越跑越快,心里只剩这一个念头。
人头攒动,高高低低的肩膀,大大小小的脚。
气味混杂,酸臭的汗味,鞋底的泥土味,酒味肉味油味烟味,黏腻浑浊。
一缕特殊的味道混在里面,时远时近,闻起来像溪水涤荡过的树叶,清香、微苦。
因为它的存在,阿柳不回头也知道那人一直在追自己。
前方的锣鼓声越来越响,人群围成一圈,阿柳看准其中的缝隙,像另外一片树叶,轻盈地穿过去。
视野陡然开阔。
空地中央,两个侏儒各自脚踩一面大鼓跳跃起舞,在飞身腾空后用手中木槌敲击鼓面。
一个包头巾的健硕老妪正在敲锣,她嘴上声情并茂地念着戏词,双眼却捕捉到那个突然冒出的身影,猛地睁大。
“……钟山一脉群峰连绵,无启兽一路跑,一路杀,沿途驻扎的修士,当地的百姓,没留一个活口。哪怕它吃饱了,还要抓住幸存的人虐杀取乐。直到……站住!直……直到一千年前,烛龙显灵,托梦给两位老祖……”
阿柳假装没听见项姥姥的吆喝,飞掠过空地,从人围的另一端窜出,爬上摆在墙角、足足两层楼高的竹竿架,一路攀到顶端。
随后双腿勾住竿身坐稳,不再挪动。
高处有风,吹动她一头乱发。
她垂眼看去,那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人围另一端的最外侧,虽然没有离开,却也不见继续靠近。
角落安静,项姥姥分身乏术,之前的追兵也偃旗息鼓,阿柳终于松了口气。
她稳住心神,掰着指头开始生疏地算数。
上午擅自离开,要挨项姥姥一顿打。
再加上弄丢东西,一共要挨她两顿打。
弄丢的是金环,还得额外打一顿,这就是三顿。
刚才那人不追了,不用挨他的打,减一顿。
加在一起……嗯,两顿打。
阿柳松开手指,摸摸肚子。
哼,她每天连饭都只能吃两顿,险些挨打比吃饭还多。
又想到,项姥姥平时打她是用鞭子,这次丢了金环,只怕要用铁棍。
她刚下山的时候也弄丢过一次金环,差点被项姥姥打死。
六年过去,她的皮肉变得更结实,个子也窜高不少。然而,每当她回忆起那天,那股被捆得动弹不得、骨头错位、口鼻里灌满血的窒息感依旧让她胆寒。
阿柳甩了甩头,心里烦躁无处发泄,叼起一根绑竹竿用的细麻绳磨牙。
就因为这个动作,底下传来几声嗤笑,不远处有人斜睨着她:“好脏,她怎么像狗一样。”
阿柳冷冷地垂眼看去,记住说话那人嘴角有一个痦子。
等会儿轮到她上场,定要好好吓一吓他,让他看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狗。
“……两位老祖携手作伴,前往钟山深处,终于顺着烛龙指引找到它的护心鳞,将它铸成一对双生剑。就在这时,山摇地动,恶兽咆哮,那无启兽有所感应,循着烛龙的灵息一路找来了!危急关头,她们姐妹同心,手持双生剑和它缠斗……”
场上,戏词已经说完,鼓声越来越响。
侏儒身后,一个眼睛绑白布的瞎子开始拉琴,又有一个背上长瘤的大块头身披彩衣冲进空地里,与两名侏儒有模有样地打起来。
一时间,人影晃动,喝彩不断。
项姥姥把锣槌丢开,从袖子里抽出扎成捆的长鞭,拨开人群朝角落的竹竿架走。
阿柳还在上面吹风。
她屈着一条腿,下巴搭在膝盖上,不时朝远处瞥一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那个戴瞎子白布的人还没走,正站在原地和同伴说话。
离得远,底下乱哄哄吵成一团,她又不在下风口,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阿柳很快注意到,他的同伴正在朝她的方向看。
她皱了皱鼻子。
小心眼,东西都还给他了,还不肯罢休。
他半路杀出捏她手腕时她就注意到此人身手不凡,不宜正面较量。
一个都不好对付,现在又来三个。
于是在心里计数,也许等会要先挨他们一顿打。
那就是……二加一,三顿。
啧,她这两天下来,饭都没吃够三顿。
算完数,阿柳又忍不住腹诽。
这人不光小心眼,还很狡猾,明明就没瞎,居然学瞎子戴白布迷惑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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