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饭后,饥饿带来的摩擦平复了,残留一点疲倦和不快的皱褶。朱嬴听见丹砂吩咐侍女:“落锁。”
&esp;&esp;朱嬴不知晴天白日,寝宫大门紧锁是很反常的。她只见侍女退出去,没关窗,也不拉窗帘,门外还是安安静静的,以为和平时无异。
&esp;&esp;丹砂同她坐一起,说:“我今晚再出去。”
&esp;&esp;朱嬴敷衍附和,有点烦,寝宫是他的,爱来就来,爱走就走。要不是等他吃饭,她压根不管他死活。
&esp;&esp;他摩挲她的手问:“今天看到阿含暮,你是不是不高兴?”
&esp;&esp;“没有啊。”她一向大度,有仇当场就报。
&esp;&esp;“你是不是不讨厌他?”他进一步打探。
&esp;&esp;“不讨厌——”朱嬴给足他面子,猜想他当惯老好人,肯定来当说客,不太乐意谈下去,起身坐到床上。
&esp;&esp;丹砂如影随形,本来想问“作为男人,你觉得他哪里比我强”,不妥,万一真被她发现阿含暮的优点怎么办。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很迂回地问:“你看他这个人有什么优点?”
&esp;&esp;他一贯觉得阿含暮不错,这是从朋友角度,但是从男人角度,他无比希望朱嬴最好觉得他一无是处,简直不值一提!
&esp;&esp;朱嬴完全会错意,她清了清嗓子,默念羁縻、羁縻,放下所有的成见和恶意,说:“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esp;&esp;丹砂胸中一酸,又想素日风评我容貌不在他之下,勉力微笑,点头鼓励。
&esp;&esp;她又说:“学士府庭院颇为雅致,宴会不失一番、一番风味。”她和阿含暮实在不熟,只能搜肠刮肚那一丁点交集。
&esp;&esp;他心中大不自在,阿含暮平时不假辞色,结果请客吃饭!口是心非!虚伪!
&esp;&esp;朱嬴看他若有所思,心想,我是不是夸得太肤浅了?回忆父亲传授的本事,艰难地说:“他——他正直博学,年轻有为,呃,呃,不骄不躁,是西夜国的肱股之臣。”她实在词穷,闭嘴装死。她尽力了!他真的好烦!
&esp;&esp;丹砂看她又冒出溢美之词,又热又酸,嫉妒得快疯了,妒火不断啮咬他的心,身子忽冷忽热,别说她和别的男人亲密,就是看一眼,他都无法忍受。平日她自觉遵守男女有别,只对他不一样,陡然看到她和阿含暮说话,一股妖火烧起来,难受得要死!一瞬间,他不知要暴怒绞死情敌,还是该羞愧变态自刎以谢天下!
&esp;&esp;好在他天生一种奇异的本事,无论心底如何想,神色始终平静端庄。大约是自幼礼佛,耳濡目染,他很会笑,任凭胸中恶意翻滚,笑容越发温柔和悦,似乎将所有的美好都堆在面上。
&esp;&esp;朱嬴看他的笑意,分外纯净,以为他顿悟了什么——她不理解,总之他成天费脑,心思深沉,神神叨叨,不生气就行了——起码别和她生气。她哪里知道他心魔作祟,濒临爆发。
&esp;&esp;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
&esp;&esp;戒定慧,贪嗔痴。
&esp;&esp;贪!嗔!痴!
&esp;&esp;他甚至不能长舒一口气,仪态仍然舒展自然,没有丝毫的僵硬。妒火中烧。他是会呼吸的鞣尸,阴湿安静地微笑。
&esp;&esp;朱嬴耐烦他半日,已经仁至义尽,随意问到:“还要问啥?”
&esp;&esp;丹砂并不想动,但是身体很自如地挨着她,低柔地开口:“作为一个女人——”
&esp;&esp;不要问!
&esp;&esp;“你觉得——”
&esp;&esp;不要问!!
&esp;&esp;“阿含暮好不好?”
&esp;&esp;不要问!!!
&esp;&esp;朱嬴并非对他的试探一无所知,奈何今天已经捶过,只能敷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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