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因为我母亲身份低微,我和母亲反倒处处受到排挤,可那时候的陛下是先帝最受宠的陈皇后所出,又是嫡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长公主画好右边的眉,左右看了看,而后拿起口脂轻轻抿了抿,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轻笑道:
“那时候的陛下和现在有许多不同,他忠君爱民、温和儒雅,总是在我受欺负的时候伸出援手护着我,渐渐的,我胆子才大了起来,同他走得近了,后来我母亲复宠,我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旁人都记得常乐公主高不可攀,可其实,幼时最难过的那段时日,是皇兄护着我才让我撑了下来。”
裴淮瑾轻轻蹙眉,“母亲……”
“淮瑾。”
长公主瞧着镜中的裴淮瑾,眼底虽泛着水光,唇角却露出一抹欣慰:
“你如今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槐州之战你替枕儿完成了夙愿,娘有时候在想当初自己是不是错了,就应当放你和大哥一起去战场……”
裴淮瑾不由攥紧掌心,眸光中那一直被压抑的剧烈情绪渐渐漫了出来。
男人锋利的下颌紧绷了绷,哑声道:
“是儿子不孝。”
长公主摇了摇头,天家的威仪让她即便赴死也依旧优雅从容:
“这些都是我们欠沈家的,况且陛下此前听信那道士的话愈发昏庸,三皇子不仁,若是让他掌权百姓定苦不堪言,所以娘不后悔。淮瑾——”
长公主看向他:
“今后辅佐新君你定当尽心竭力,你父亲一辈子强硬,但有时候他也会脆弱,他的腿疾冬日就会犯,你让人多给他备些暖炉,还有你弟弟季礼娘最放心不下,你要好好教导他,护着他。”
长公主起身,轻轻抚上裴淮瑾的眉眼,“我儿长大了,这么多年,娘都不曾看过你,是娘对不住你……”
裴淮瑾喉结急促滚了滚,眼眶刹那通红:
“母亲……”
长公主背过身去,“你走吧。”
“娘……”
“走吧!”
屋子里冷冰冰的,昏暗的房间里没有一丝生气,男人的身影被暗影勾勒得模糊。
许久,他缓缓跪了下去,对着长公主的背影重重叩了三个头。
最后一下的时候,他将头埋在地上许久许久不曾抬起,双肩轻颤。
死寂的屋中似是暗暗浮动着一丝悲戚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一道颀长身影从里面踉踉跄跄走了出来。
苏安急忙过去扶住裴淮瑾。
再次见到他,苏安早已哭得泣不成声,“主子……”
裴淮瑾失魂落魄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苍白的脸上双目赤红,眼神怔忡。
他张了张嘴,嗓音像是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沙哑得听不出调:
“走吧。”
苏安扶着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下了台阶。
温暖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可裴淮瑾的手却仍旧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苏安就这般扶着主子慢慢走着,他能感觉到主子在竭力克制着悲伤,落他手臂的手背上青筋鼓跳蜿蜒,手抖得几乎扶不稳。
苏安心里钻心的难过,一边抹泪一边小声啜泣,眼泪擦都擦不及。
从前大公子常年征战在外,长公主就最疼她这个长子,而对主子不闻不问,心偏得府中人都看得出来。
后来长子殒命,长公主与主子的关系便愈发降到了冰点,直到三公子出生,长公主与主子的关系更无回头之路,两人之间几乎除了必要的沟通,看不出一丝母子之间的情分。
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子二人一贯如此,对于自己母亲明晃晃的偏心与刻薄,主子好似也从未在意过一般。
就连苏安这个做下人的都已经习惯了他们二人这般相处。
苏安侧头看了眼自家主子疲倦而隐忍的神情,胸口堵得慌,心里替自家主子难过。
——谁都想不到,主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母爱,竟就是以这么残忍而决绝的方式。
两人走出不远,身后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李英尖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陛下突发恶疾殡天,常乐长公主因悲伤过度亦随陛下而去!举国哀!”
苏安手臂上一紧,他抬头望去,自家主子惨白的唇角一抹鲜血刺目。
裴淮瑾眉心紧蹙,神色痛苦至极。
他好似再也坚持不住了一般,扶着苏安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刚一拐过回廊,裴淮瑾整个人身子一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主子!”
苏安欲要去扶他,慌乱间瞧见一个什么东西从主子的袖口里掉了出来。
苏安定睛一看,那是一枚旧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小小的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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