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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第1页）

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的香气、汗水的酸馊、劣质脂粉的甜腻，还有角落里隐约传来的尿臊味。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盛世景象。顾逍寒看着这热闹的集市感叹道：“嘿！这京城晚上比草原的篝火晚会还热闹！你看那是什么？”他指着远处一个卖西洋镜的摊子，镜中扭曲的人影引得路人哄笑。黑瞎子却眉头紧锁。他看到的繁华之下，是无处不在的腐烂和深入骨髓的麻木。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蜷缩在灯火辉煌的绸缎庄墙角，伸着枯槁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乞求，只有一片死寂，仿佛早已习惯了被视而不见。几个穿着号衣的衙役，大摇大摆地从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小贩摊上抓走一大把，小贩脸上堆着卑微的笑，点头哈腰，待衙役走远，那笑容瞬间垮下，只剩下麻木的疲惫和认命。顾逍寒正看得新奇心想道：“怪不得老和尚不带我来这城区中，原来是怕我把他银子花光……”一个没留神被一个匆忙躲避的路人撞了一下，脚下不稳，踉跄着撞翻了一个摆在路边、卖馄饨的挑担小摊。“哎哟！我的摊子！”摊主是个干瘦的中年汉子，见状惊呼一声，看到黑瞎子和顾逍寒两人的发饰打扮后立马来住二人“两位姑娘，最近那个贝勒爷可是出来了，二位长的如此……”“看清楚，我们是男子！”黑瞎子回过神，拽过差点摔倒的顾逍寒，下意识护在身后，掏出腰间的钱袋就要给钱。涮肉（黑瞎子线）16摊主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二人。不经意间，他瞥见黑瞎子腰间那块玉佩，那玉佩质地温润，色泽纯正，一看便是价值不菲。摊主的心中猛地一震，又想起最近各族纷纷前来朝拜的热闹景象，虽然眼前这二人的具体身份他无从得知，但在这京城之中，能留着阴阳头还如此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闲逛的，必定非富即贵。想到这儿，摊主的脸上瞬间神色大变，极度的惊恐与卑微如潮水般涌上，他“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满是泥水的地上。只见他对着黑瞎子连连磕头，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的“砰砰”声在嘈杂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声音里带着哭腔，几近哀求地喊道：“爷！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求爷饶命！求爷饶命啊！这些馄饨……馄饨是小人自己没放稳，不干爷的事！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那模样，仿佛黑瞎子稍不满意，就会要了他的命一般。他磕头磕得如此用力，额头上很快便沾满了泥水，狼狈不堪。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他甚至不顾脏污，伸手抓起一个掉在地上的馄饨，便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含糊不清地哀求着：“爷您看，能吃，不脏！小人这就吃了，不碍爷的眼！求您高抬贵手……”黑瞎子原本伸向钱袋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愣在原地。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即便是那些生活最贫苦的牧民，也始终保有属于自己的起码尊严。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自己只是想要赔偿摊主，对方却像是大祸临头一般，如此卑微地磕头求饶。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如熊熊烈火般在黑瞎子心中燃烧起来，与此同时，巨大的荒谬感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觉得眼前这一幕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却又真实得让人感到无比悲哀。黑瞎子什么话也没说，他的脸涨得通红，仿佛充血一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声音仿佛要将空气都咬碎。他怒视着周围那些冷漠围观的路人，他们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肯上前说句公道话。黑瞎子的眼神仿佛要穿透人群，找出那个无形的、逼迫这摊主如此卑微的“东西”来，然后狠狠地教训一顿。最终，黑瞎子将所有的钱都重重地放在倒了的馄饨摊上，随后伸手拉着顾逍寒，用力分开人群，大步离开。那摊主双手捧着银子，呆呆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复杂。他又看看泥水里的馄饨，再看看周围依旧冷漠的目光，嘴唇翕动了几下，像是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更快地将地上的馄饨塞进嘴里，混着泥水和泪水一起咽下，仿佛这些馄饨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吃完后，他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残局，动作慌乱而机械，仿佛刚才那足以摧毁他生计的冲撞和那点微薄的馈赠，都不过是这繁华夜市里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转眼便会被人遗忘。走出人群，黑瞎子敏锐地感觉到身后的顾逍寒脚步越来越沉重，走路也愈发吃力。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压住内心那股仍在翻涌的愤怒，随后柔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来我背。”话音刚落，他便像之前一样，直接蹲下身，不给顾逍寒反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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