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碧云在屋里搭着话,挽起袖子往厨房去。听着外面的声儿,朱翠翠赶紧又从铁皮盒子里把剩下的水果糖都抓了出来,塞进兜里,重新把柜子锁好跟着张碧云进了灶屋。朱老太坐在灶台后边,里面已经架上火,锅里刚烧完开水,屋里有白蒙蒙的热气。老太太见两人进来,脸上依旧不悦,不情不愿的从裤兜上解下红绳栓的钥匙递给朱翠翠,“去柜子里打两碗米,一碗大碴子,今天吃大碴子粥,土豆拿三个给我做盘菜,咸菜打一碟。”“老二家的就在这里灌开水,早上没水了,你们一个个眼瞎的想渴死我这老太婆。”朱翠翠接过钥匙,循着记忆来到老太太的那间屋子。屋子很大,刚进去就能闻着一股子霉味儿,靠院里面的窗户没开,朱翠翠只能依稀看清楚屋里的布局。除开大炕和上面的大衣柜,角落里还放着四个大坛子,几个麻袋散乱的靠在墙上,一个上锁的大柜子放在进门左手边,房梁上挂着五挂黑黢黢的老腊肉,油脂顺着滴在柜面上,黏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门一关,屋子里更暗了,朱翠翠掏出怀里那把小刀,现在不就用上了吗?我在年代文里当骟猪匠(五)锋利的刀刃划过肉块的边缘,朱翠翠把房梁上的每块肉都割了些下来,大约三指宽,加在一起也有小半斤,再多的话,老太太肯定会发现,不敢多割。这些肉平日里就算煮出来,也吃不到,王翠花可舍不得给除了朱思文以外的人吃,原主自记事起就没在老太太手里讨到一块肉吃,现在的朱翠翠可不是之前傻乎乎的原身,不给她吃,她就不吃吗?朱家上公分的时候十四的她就被迫跟着下地,抵得上一个壮劳力,每天能为家里挣8个工分,凭啥她没得吃!朱思文是朱大的儿子,今年十五,比她小一岁,在大河村的小学读四年级,每天在家里什么活都不用干,抱着书看就行,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听说朱思文的成绩很不错,一直是班上第一名,老太太就指望着他考上县里的云和初中,到时候再考个职中,成了抱铁饭碗的工人。想着朱家老太的偏心情况,朱翠翠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分家,不然她这辈子都得在地里干活……把切下来的肉和小刀一起用之前的碎布头包起来,放进怀里,朱翠翠还不忘给房梁上剩下的五挂腊肉抹上柜子上灰尘,把切口涂得黑黢黢的,免得被发现。朱翠翠做完这一切,赶紧用钥匙打开柜子,把从厨房带进来的布袋子打开,装中午煮饭用的米和玉米碴子。柜子里一共三大袋白米,除此之外还有两袋糙米两袋玉米碴子,一篮子鸡蛋,旁边的小框里放着两包麦乳精和一包白糖,最底下还有个上了锁的箱子,应该是老太太装钱或者贵重物品的。鸡蛋老太太记得数,朱翠翠没敢拿,她把三袋白米打开,每袋里面挖了一小碗,把米灌进胳肢窝底下的破洞里。米粒儿顺着洞滑到衣服里,落在下摆处堆着,好在这破棉袄子本来就是拿朱二的旧棉袄改的,硬邦邦的,兜上米,不上手仔细摸还真看不出来。“胖丫,搞什么呢,快点出来!”老太太的催促声从院子传来。朱翠翠手脚麻利的往布袋子里装白米和糙米各自一碗,玉米碴子也装了小半碗,坛子里装的是做好的咸菜,朱翠翠也装上一碗,角落里的土豆子拿手上三个,赶紧开门出去了。回了厨房,老太太还在,她接过钥匙就把布袋子扯过去看了看。“下次白米少放点,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朱翠翠咧嘴笑了笑,老太太也没再多说什么,去了院里。这个家里除了朱翠翠能单独去老太太房里拿东西,其他人压根没有单独进老太太房的机会,原因很简单,朱翠翠从小就傻乎乎的,叫啥干啥,又不会撒谎,在大河村是出名的,王翠花也是看重这一点才对她这么相信,换做朱家其他人做饭,都得她亲自带着去屋里拿饭。张碧云在老太太走后瘪了瘪嘴,看着灶台上的咸菜和土豆自顾自地说道:“一年到头都是这咸菜,嫁到他老朱家连个土豆子都吃不到两口更别说肉了!”“妈!咱有肉吃!”朱翠翠坐在灶台后面冲张碧云笑了笑。张碧云没接话,只当朱翠翠在安慰她。院子外面,剁猪草的声音还在继续,夹带着还有刘兰芳的骂声以及老太太在一旁搭腔的声音。午饭时间,朱家一大家子挤在堂屋吃饭。大圆桌挤得满满的,朱老太坐在主位上,右手边坐着朱思文和刘兰芳,朱夏英,朱石冬,朱招娣。朱老太左手边坐着朱大,依次下来才是朱二,张碧云,朱翠翠,朱云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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