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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梁母有了盼望，身子渐渐恢复许多，可宁西月却逐渐消瘦下去，吃不好，睡不好，白日里安安静静，夜晚里却噩梦连连，一会儿对着逝去的父母哭，一会儿对着搂抱小妾的夫君哭，一宿一宿地睡不安稳。梁母整日里也不干别的，除了做鞋袜，就是敦促宁西月吃药，她还好心的为儿媳打算：“等知风把那女子送回来养胎，你就随着夫君去京城，等孩子满月以后，就抱到你身边养育，和自己亲生的也没有两样，也许养着养着，就养出了感情，也为自己积了德，修了善缘，得了老天怜悯，你和知风再有个亲生的，一切就圆满了！”宁西月借口回房喝药，其实是躲进屋子，把一碗药通通倒进了月季花的花盆里，那周大夫应该是有几分本事的，一个月四副药，把月季养得花爆满盆。入秋后，梁知风来了信，张姨娘怀孕三月，下个月他会亲自送小妾回宁安县，陪在梁母身边。【如意】中秋前，梁知风带着张姨娘进了宁安县的家门。宁西月立在梁母身旁，无甚表情，她夫君撩起袍子跨过门槛，还不忘回首去扶身后赘着的微胖女人。以宁西月的眼光来看，张姨娘的相貌，只能算中等，不丑也不俊，胜在气质娴雅，举止有度，脸颊圆润，带着福相，虽不能一见倾心，相处起来应是让人倍感舒服的外貌。宁西月本以平常之心欣赏一个陌生女人，只有看见她微凸的小腹时，才想起这女人是他夫君的小妾，是与她夫君肌肤相贴，恩爱缠绵过的女人，她屏住呼吸，压下了一阵恶心，却忍不住一阵心痛。梁母拉过张姨娘的手，上下打量几眼，目露满意之色，再看她的肚子，说起话来喜气洋洋：“在路上颠簸六七日，想来你身子也乏了，要多注意些，让李婆婆带你回房歇着去吧！”张姨娘很乖巧，浅笑着福身：“是，奴家告退！”梁母又和儿子闲话了一会儿家常，林西月自始至终坐在旁边，垂着脸，不言不语，纹丝不动。梁母悄悄叹气：“知风，快回房去吧，洗漱一番，等明日歇息好了，再陪娘亲说话。”又冲着宁西月吩咐道：“西月，知风一路奔波，你好好伺候着。”宁西月闻言站起身，眼睛却没看向母子俩，轻轻嗯了一声，就提步先走出了前厅。梁知风被丢在原地，眼神中闪过冷凝，梁母见宁西月走得没了影踪，忙嘱咐道：“没有哪个女人对夫君娶小能心平气和的，她是家中独女，没受过委屈，耍些性子，你要多体谅，也不要整日冷着脸，说几句软话哄哄她。”梁知风是没有机会说软话的，宁西月回到房中就栓起了门，她不认为她的好夫君会歇在她的房中，即使他想歇，作为妻子，也不愿意让他歇。第二日一早，宁西月按以往的规矩，先去梁母院子里服侍她起身用饭，可是，家里多了两个人，再不守以往的规矩，她一个正经媳妇，却不如一个姨娘孝心。宁西月踏入房内，正看见张姨娘挺着微凸的小腹，立在梁母身旁布菜。“我听说老夫人时常止不住咳嗽，这道汤水是我昨晚特意吩咐厨子，加了一味药材，熬了大半宿才成的，是我老家的偏方，我祖父就爱喝这道汤，活到了九十八，老夫人不妨尝试一下，治不好病，也能强身健体的。”张姨娘说起话来柔声细语，别说梁母听见了心情开阔，就是宁西月平心而论，也不由叹道：这女人怎么就能如此叫人舒服？“好好好，盈盈有心了！”婆媳两人其乐融融，宁西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猛地转身，想要离去，却撞到了梁知风怀里。“毛毛躁躁地做什么？”梁知风扶过妻子的腰身，宁西月猛地一抖，退出了一大步，她在这屋子里感觉窒息，一刻也待不下去，提起裙摆就跑回了自己的屋子。临近中秋，又下了一场秋雨，宁西月坐在半开的窗子前，却也没有感觉到凉意，她在脑中反复思量着自己的以后，越想越迷茫，不自觉地流出了泪。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和梁知风做一对寻常夫妻，至少现在她不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他的碰触，若是父亲还在，或是母亲还在，或是有个兄弟姐妹，有一个能为她撑腰的娘家人，能帮她出出主意，说两句安慰之言，也许她会好受一些。可是，她什么都没有，离了梁家，她无处可去。如果周大夫的医术真的很高明，她真的一辈子都不能生育，难道她真的要躲在梁知风的后院里，看他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恩恩爱爱，她要靠梁知风和张姨娘施舍的一点怜悯过活，要让她夫君与众多小妾生的孩子，随意安排无子无女的嫡母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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