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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刘横的话音嘶哑，手掌抖如筛糠，覆上了慕千渝的小腹，即使隔着厚厚的衣裙，也摸到了圆润的凸起。刘横的嘴唇微动，千渝两字如水般在舌尖流淌而过，终是没有停留，终是没有唤出声来。“陛下，请容微臣带妹妹回家，葬到父母身边。”不似宁西月的崩溃嘶喊，也不像刘横的呆怔木然，慕千泊踏入房内，就平静地摘下官帽，跪伏于地。“也请陛下容微臣辞官，慕家子弟从此远离朝堂，只回老家教书为生，慕家女儿不再与官场之人结亲，世代居于乡野，只求陛下开恩，容许微臣带妹妹回家。”“不，千渝是朕的皇后！”刘横对着床帐外的慕千泊愤怒大喊，犹不能宣泄心中的痛感，他猛然俯身，把浑身冰冷的慕千渝抱在怀中，一下一下地收拢臂膀，吻着她的发丝，鬓角，脸颊，试图温暖她，让她似从前一般，温柔如水，笑颜如花。“千渝，你醒醒，告诉他们，你是朕的皇后，你愿意陪朕君临天下，你愿意陪朕地久天长！”慕千泊却毫不留情地打断皇帝陛下的自言自语：“不，千渝的遗愿就是回家，她生前未曾有一件事顺心如意，不该死后，还不得自由！”“你胡说，千渝是先皇御赐的四王妃，是我刘横的结发之妻，是朕下了圣旨亲封的大靖朝的皇后娘娘……”“千渝陪伴在陛下身边十载，纵有千万种身份，却没有一个身份让她快乐，唯有承欢父母膝下，是她惦念的美好时光。请陛下看在千渝陪陛下共度患难，又不曾有丝毫错处，请陛下开恩，放她自由！”慕千泊伏身磕了一个响头，又从腰间掏出慕千渝的遗书，恭敬地高举至头顶。“请陛下过目！”刘横从床帐里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接过妻子写给家人的遗书，一字一句，看得仔仔细细，一字一句，都不曾提起她的夫君。哥哥：原谅我，一生只任性这一次，原谅我，辜负了双亲的教导，原谅我，终是活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哥哥，不要为我难过，你要相信，离开此间纷扰，我会很快乐。哥哥，还记得你我儿时种在家乡老宅的杏树吗？若是想我了，就去看看那棵树，杏花满枝头的绚烂，就是我在对着哥哥展颜微笑，杏子结成串的丰盛，就是我在对着哥哥诉说喜欢。哥哥，这一世有你，陪我读书玩闹，伴我无忧成长，我在那些灰暗的日子里，才有欢愉可回首，有你真好！哥哥，如有可能，请带我回家，如若不能，请记得每一年都去那棵杏树下煮一壶茶，我会顺着茶香，回到家乡，回到我最爱的那段时光。哥哥，千渝希望来世，还做你的妹妹。哥哥，请记得，你收到信的那一刻，千渝已开始了全新的人生，一个被天意祝福，被爱意围绕，圆圆满满的人生。【血痕】这个冬天注定不一般，先有王姜两家叛乱，闹得京城人心惶惶。不过日后，先皇驾崩，举行葬礼时抛洒的纸钱，还在路边树梢迎风招展。新皇登位不过一月，新册封的皇后娘娘又在举行封后大典当日暴毙而亡。慕皇后的葬礼很隆重，却没有人知道，那副华贵的棺椁里空空如也，慕家老小抬着另一副薄棺，已悄然出了京城，奔向千里之外的吴县老家。世间没有新鲜事，但自大靖朝建立以来，历经六位帝王，如此盛大的葬礼，确实罕见，能与之媲美的当属十一年前盛夏，慕皇后的亲姨母薛皇后逝去时，先皇曾下令，举国同哀，万民缟素，足足百日。看热闹的，只看到皮儿，看不到馅儿，很多人惋惜慕皇后红颜薄命，也有很多人出言嘲讽，说慕皇后命格轻贱，受不得泼天富贵，还有很多人略有见识，轻轻叹息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刘横对慕千渝有情无情，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想知道，但他拘着慕千渝的遗体不愿意放手，却是很多人不想看到的。慕千泊呈上妹妹的遗书，不惜辞官沦为庶民，却依然苦求无果，宁西月悲伤至极，顾不得刘横是九五之尊，也跪在台阶下嘶声呐喊：“千渝姐姐自从嫁陛下为妻，没有一日快活，没有一刻欢愉。她不会哭，不会闹，不喊疼，不配得到爱，她有千百种的不好，可是，她在人世短短二十六载，却有足足十年光阴活得生不如死。她不敢怨，不敢恨，散尽最后一缕光芒，只求一份安宁与自由。”“陛下狠心冷待妻子十年，她都未曾有半句怨言，纵有前世因果，十年纠缠，一朝殒命，也当恩债两消。陛下何不在她逝去后发发善心，只当她是大靖朝千千万万子民中的一个，哪怕是出于对娇弱女子的怜悯，哪怕是出于帝皇仁君的慈悲之心，求陛下放千渝姐姐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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