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苏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仍在与护卫缠斗的沐光。人生便是这样,你以为总还有很多机会尽孝,可后来才知,那寻常的一天,原来是最后一面。于是每每午夜梦回间,心中被遗憾,愧疚,悲痛席卷,痛不欲生。里头的哭声持续了很久。沐光已经抵挡一轮又一轮护卫,陆二爷也和两个郎君已带着人追了过来。看见门口的慕苏朱虞,又听屋里动静,陆二爷便知晓没有拦住。他脸色顿时沉的可怕。“慕泽兰,你未免太过放肆!”“便是大理寺少卿,也没有擅闯民宅的道理!”慕苏此刻却没心情再跟他周旋,淡声道:“软禁家主长嫂,陆二爷好大的胆子。”朱虞亦不想搭理陆二爷,吩咐道:“雁莘,沐光,不许让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是。”二人领命,持刀守在屋前。陆二爷已见识过二人功夫,没再让人动手,只吩咐先将几人围困。无论如何,今日都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里。至于到底如何处置,他心头也还没定主意。慕泽兰的身份很棘手。他来时闹得满城皆知,若在陆家出了什么事,朝廷问罪下来,陆家担不起。更何况,就算他不是朝廷命官,慕家他们也得罪不起。陆二爷心思几转后,沉声试探道:“慕少卿这是要强行为施家出头?”施家获罪流放,他却上赶着与之纠缠,就不怕牵连慕家!慕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唇边划过一丝讥讽:“陆二爷此话差矣,大理寺少卿是为正理,为律法出头。”“不过,慕家行得正坐得端,还不至于惧怕被姻亲牵连,而陆家这么急着撇清干系,甚至不惜软禁家主主母,莫非是心虚?”陆二爷:“你!”“陆二爷无需再做试探,姨母虽姓施,但当朝律例,祸不及出嫁女,而陆二爷仗着姨母母族无人撑腰软禁姨母,我若纵容才是知法犯法。”慕苏不耐道:“于法,不容,于情,拦截人父亲丧报,可谓是丧心病狂,枉为人也,若姨母不宽宥,便要对簿公堂。”“陆二爷有这么多心思,不如眼下还是好好想想,这件事该如何了。”陆二爷一张脸可谓是精彩难言。慕家这小辈竟如此难缠!“慕少卿所言差矣!”一道浑厚的嗓音突然传来:“此乃陆家家事,还不至于对簿公堂。”众人抬眸望去,便见三位老者快步走来,为首者面容肃穆,威严不可侵犯。“我陆家家主病重,需要静养,这间院子风水极好,家主在此养病,怎成了软禁?”慕苏好整以暇朝墙角抬了抬下巴:“那方才守在此处的护卫是?”“家主安危何其重要,怎能没有护卫保护?”老者道。慕苏点头:“原来如此。”“那真是个误会,陆二爷方才怎么不解释呢?”为首的族老淡淡瞥他一眼,扶不上墙的东西,若非方爻病重,他们哪里会扶二房!陆二爷自然感受到族老的不满,压下心中戾气,垂下头。他一直都知道他们瞧不上他,待知鸣坐上家主之位,二房大权在握,这帮老东西他一个也不会留!“既然是误会,那就好说。”慕苏态度一变,笑眯眯道:“要是陆二爷早些解释,也不至于动刀动枪,伤了和气。”族老皮笑肉不笑:“慕少卿说的是。”他横了眼众护卫:“还不都退下!”护卫看向陆二爷,见他没有开口,纷纷收了刀退后。“不过,我有一事不解,姨母为何没有接到施家丧报?”慕苏问道。族老皱眉:“这是何事的事,许是底下人疏忽,没有通报,亦或者阴差阳错,没有收到传信。”“哦。”慕苏:“这位老爷子是说,外祖父从病重到病逝,陇岵一共往陆家送了五次信,却没有一次送进陆家?”族老脸色僵硬一瞬,瞥了眼陆二爷。他早就说过可以扣人,不能瞒丧报,偏老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何能成大事!“我们一路从陇岵过来,包括陸丰城中,都挂了不少白灯笼,满城百姓皆知曾守护边疆的老将军病逝,陆家就算有一万个理由说自己不知,难道也半点不猜疑那些白灯笼是为谁而挂?”慕苏也不等陆家人答,就继续道:“难道是陆家认为施家获罪,外祖父不配你陆家奔丧?”“啧,施家获罪是因大舅舅战败,被一桩案子牵连,又非犯了什么大罪,圣上尚且因施家战功免除黥字,流放都还赐了宅子,难道陆家却能否认施家的功勋?不敢哀悼?”陆家人个个脸色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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