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他在调侃,我仍然解释:“怀深莫要误会。我从未与人有过……那等行径。对林左少卿,也只是我……”往事涌上心头,心底不免泛苦,缓了一缓,我方接着道,“只是我一厢情愿。”我忽然便想起了一件事。从前有一回,是我和祁桁在书院后山观星。他指了七颗星星给我,说这七星分别为井宿、鬼宿、柳宿、星宿、张宿、翼宿、轸宿,七星连成一片,状若朱雀,称为朱雀七宿。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愣是没看出他说的朱雀的形,却也不好意思直说,怕他觉得我不学无术,装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兀自阖上眼打起瞌睡了。不多时,又被吵醒。竹林中传来阵阵窸窣声,仿佛有人在里头走步,侧首,见祁桁仍在观星,不打扰也要将他打扰他。祁桁倒是很淡定,说那不过是风声。我道,“可薛熠说这后山有竹子精的冤魂,不若我们还是回去罢。”竹子精这个事,整个书院知道的人不少,传闻书院修建伊始,后山有一只修了上千年的竹子精,原身便长在我们现在住的枕竹轩之下,为了修建这房舍,竹子精被连根砍掉,怨气横生,当天夜里,砍竹的工匠就惨死在了家中。晚上阳气衰败阴气大盛,竹子精便常借竹林生气化形,想要寻人报仇。据说多年前曾有个学生夜里去了竹林,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已成了一具被吸干血的尸体。我本身对观星没甚么兴趣,又十分怕鬼,这回是硬着头皮陪祁桁来的后山。那晚四下漆黑,月光渗人,凉风幽幽刮蹭脖颈,令我格外后悔。祁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笑,说我竟还信这个。我从他那笑声中听出了一丝嘲讽,然生死当前,只能认怂,劝他赶紧下山。他不紧不慢站起身,从一旁的竹子上挑了片叶子扯下,放在唇间。我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不答,只认真地吹着曲子。这曲子听来熟悉,听到一半,我终于记了起来。太祖开国之后,曾与金兵在南阳城有过一战,此战溃败,金兵破城而入,屠平民十万。击退金兵之后,为超度亡魂,礼部司乐刘善特谱此曲,在南阳城连奏十日。后此曲传入民间,从编钟改为了琴、萧演奏,再由人谱词,成了一首常见的小令,名曰安魂令。祁桁吹完一曲,将竹叶收起,方回答了我的问题。“你不是怕这后山有竹子精的冤魂吗,我在度它。”他声音清冷,如这夜空寒星,高悬天外,明明有几分玩笑的话,听来一点也不玩笑了。林中的风吹到我心尖,稍有点痒。天地寂静,万物都已眠寝。我擅自地,不由自主地,将那颗关了许久的心放了出来。一片漆黑之中,我听见自己说:“要么,你也度我一下吧。”说完,再无人应答。夜色中,我看不清祁桁的神情,但能感觉到他在看我。那一刻,我陡然生出了一种惶恐。我的这一点放肆,他当真察觉不出来吗?这样心思,在他这种自持的人眼中会作何观?他若真明白过来,会否从此将我疏远?我脑中一片混沌,许久,终于听他开口:“你……”我倏忽便清醒了,赶紧将他打断,嬉皮笑脸道:“与你逗乐呢。”祁桁又沉默了。过了不知多久,我听见他硬邦邦的声音。“回去吧。”他抬脚往前面走,也不回头看我。我一时之间有些忐忑,没注意着路,绊到了块石头,额头磕在了他的背上。祁桁整个人一僵,我赶紧起身。跟他道歉,他却什么话也不说,径自接着往前走。我那时便彻底明白,他是真的对我生气了。龙阳之好,书画中描绘得虽然不少,可正如祁桁所说的那样,大都是将少爷书童,王侯娈侍作配,放浪形骸只图一乐,不过是在倾轧可怜人,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祁桁若知道我的心迹,只会觉得我是在自甘堕落。故此事,我从未挑破,也从未跟任何一个人说起。贺栎山低头一笑,道:“殿下作何紧张,我不过开个玩笑。”言罢,拎起酒壶,将我二人酒杯斟满。饮罢片刻,又道:“林左少卿风姿在朝中也算数一数二,只是依我看,殿下若真有好此道,还是得寻个贴己的。喜欢皮相好的,且去慕云楼寻,喜欢有才情的,且去萧雨馆寻,临安城那么多俊朗公子,殿下何必非要碰有官身的,麻烦。”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有时也想不明白,究竟我是喜欢男子,还是只喜欢祁桁这么个人。良言劝不过该死的鬼,我顺着他道:“怀深说得是,只我头回动情,尚不知如何退解,便将依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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