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问荣昌侯:“你的人为何要对这小姑娘下手?”荣昌侯一脸冤枉:“臣也不知道啊,臣不曾下令,是他擅自动手,如今死无对证,臣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湖底捞上来的尸骸,你又要作何解释?”“臣也是头一回知道湖底藏了这么多尸骸,惊得差点晕过去,现在腿都还是软的,也不知道是谁丧心病狂,将那么多亡童抛尸到我们府里。”皇后递了杯茶过去:“侯爷先喝杯茶暖暖身子。”转而对皇帝道:“陛下您都听到了,从头到尾,没人见过侯府有人杀人抛尸,也没人见过太子凌虐幼童。”“只有纪大人的小厮和这孩子指证太子。”“单凭他们的片面之词,能证明什么?什么也证明不了。想必纪大人自己也知道站不住脚,此番进宫,才不敢将那小厮带到您面前。”纪长卿淡淡道:“臣不带那小厮进宫,是因为有这孩子的证言便足够。”“孩子的证言?”皇后扑哧一笑。“纪大人没养过孩子,怕是不知道,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根本分不清事实和幻想。”她看向皇帝:“不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太子刚换牙那会,您来臣妾宫里,见他哭得一抽一抽的,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臣妾打他,将他的牙齿都打断了。”“您听了,立刻将臣妾训了一顿,还要将太子送到皇子所去,不给臣妾带了。”“若非母后身边的嬷嬷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又刚好帮母后送东西过来,替臣妾解释了几句,臣妾怕是这辈子都洗不清冤屈。”“他那牙齿,半掉不掉的,一吃饭就疼,还不肯让奶娘拔,臣妾不忍见他受罪,才动手拔了。”“谁知你一问,他竟说是臣妾打断的。”太子一脸愧色。“儿臣也不知当时为何会那样说,后来年岁大些,想起曾见过小内侍被老内侍掌掴,打掉一颗牙齿。”“母后帮儿臣拔牙时,儿臣可能将这两件事混到一起,就说成是母后打的了。”“害母后蒙冤受屈,真是对不住。”皇后笑道:“没事,母后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你那个年纪,胡说八道很正常。”而后问皇帝:“陛下,您觉得一个连事实和幻想都分不清的孩子,证词可信吗?”皇帝不置可否,把问题丢给纪长卿:“纪卿觉得呢?”纪长卿刚要开口,一内侍进来禀报:“陛下,太子妃求见。”皇帝微怔:“所为何事?”内侍回道:“太子妃说是为太子虐童之事而来的。”太子脸色微变,抢在皇帝回应前道:“让她勿要忧心,回去等着,孤一会就回东宫。”话音刚落,太子妃闯了进来。她福身给皇帝行了个礼,柔声道:“妾身听说荣昌侯府出了大事,太子牵涉其中,妾身有些事想报给父皇,以便父皇明鉴。”“看把你急得。”皇后嗔了她一眼,“知道你关心太子,别着急,太子没事,你赶紧回去歇息吧。”太子妃向来温顺,对她言听计从,这次却一反常态。“母后请容妾身说完。”她边说边伸手挽袖。“你疯了吗?”太子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腕,“当着父皇的面,也敢造次?”皇后脸色沉了下去,训斥道:“太子妃,你这可不是人前该有的礼仪,别一时冲动,堕了裴氏女的名声。”太子妃一听便知她对太子平日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却一直包庇纵容,原本有点彷徨的心,瞬间坚定下来。她竭力挣脱太子的手,飞快挽起两只袖子,露出布满双臂的新疤旧痕。“妾身全身上下,都布满了鞭痕,都是太子打出来的,父皇若不信,尽管让嬷嬷验。”她咬牙道。“妾身自入宫以来,不曾过过安心日子,每天都生不如死。人人都道太子是谦谦君子,有谁知道他背地里的兽行有多令人发指!”皇帝脸色一片阴沉。皇后叹了口气,走到太子妃身边,将她两只袖子放下。“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也太不谙世事了,怎么能把闺中情趣拿到大庭广众面前宣扬?让陛下、侯爷和纪大人脸往哪搁?”“你不喜这个,对太子直说便好,何必闹到陛下跟前来?真是——”太子妃打断她的话:“长公主被驸马打了一耳光,进宫向陛下哭诉,陛下就将驸马合家流放到岭南,妾身被打得遍体鳞伤却成了闺中情趣?是因为裴氏女不如长公主尊贵,而太子可以为所欲为吗?”皇后一时语塞。她拍拍太子妃的肩膀,以示安抚,转头对太子道:“你啊,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回头可得好好跟太子妃聊一聊,看把她逼得,都快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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