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人都把裴氏放在眼里,想要千方百计攀附的。”她回道。当初她不欲伺候太子,找冯清岁要抑情香,冯清岁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冯清岁若真想攀龙附凤,把她的心思直接告诉太子,岂非比帮她对付太子好得多?可冯清岁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制了抑情香给她。若非此事事关重大,泄露出去会给她和冯清岁带来灭顶之灾,她真想把这事告诉她二哥。好把他脑子里的偏见给洗刷干净。“冯夫人的恩情我自会报答,没让二哥你或裴氏还恩,二哥尽管放心。”裴氏虽奉行“诗书传家”,不仅让男儿修习经史子集,也让女子饱读诗书,让裴氏女的才学为人所称颂。但无非也是为了让裴氏女更好地相夫教子,博取贤良之名。若有人胆敢离经叛道,只会无情镇压。她开设清泉书院一事,族中并不认同,觉得她就算要教书,也该教世家贵女,不该自降身价,和庶民混在一起。好在母亲支持她,竭力说服父亲,才允她如此行事。但也要她保证,不得滥用裴氏名头。她从始至终没想过要借裴氏名声,在课上绝口不提裴氏闺训。有不少奔着裴氏闺训而来的富家千金因而大失所望,上了几节课便退了学。她们在府里有西席教导,本就毋需来书院学习,就此离去她也不觉遗憾。裴云湛失笑道:“她只要跟你攀上关系,就能沾裴氏的光了,何须裴氏给她盖章加戳。”裴闵如:“……”这人心里的成见简直有九层塔那么高。简直不可理喻。久别重逢的喜悦都被他这话搅得稀碎。她冷冷道:“若非族里不许,我早就自立门户,搬出去住了,当谁都稀罕裴氏吗!”说完转身离开。裴云湛蹙眉。他并非无端猜忌之人,对冯氏的揣测是有根据的。明月阁这一面并非他初次见冯氏。他初次见冯氏是在大半年前,在西州。彼时他在西州寻访古寺,前往一处千年古刹时,遭遇河桥坍塌。他的马车刚踏上桥头,所幸不曾遇难,但桥心两辆奢华马车并一对樵夫樵妇皆坠入河中。他吩咐车夫掉头,回到岸边,而后带上车夫、护卫及小厮,下河救人。河水只有膝盖深,他们很快便将人救上岸。奢华马车上的几个富家公子并小厮车夫并无大碍,樵夫樵妇一个摔断胳膊,一个摔断腿还磕破头。他正欲载人送医,来了辆驴车。车上下来的,便是冯氏和她那丫鬟。冯氏得知有人受伤,自称大夫,上前替樵夫樵妇把了下脉,就走到那几个活蹦乱跳的富家公子跟前,要他们也伸手把脉。那几个富家公子摆手说:“不用,我们没事,你给他们看吧。”冯氏却不由分说地抓起一个富家公子的手,说他内出血,急需止血,否则有性命之危。唬得那富家公子当真给她施了针。他见冯氏容色过人,本就不大信她会医术,又见她放着断腿出血的樵夫樵妇不治,非要治好端端的富家公子,越发怀疑她的用心。——定是见这几个富家公子落难,故意冒充大夫施恩救治,以便攀附富贵。这种女人他一路上见了无数。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好颜色,便想方设法接近他,或假装偶遇,或佯装落难,更有甚者,父兄健在也要打着满门皆丧的幌子,求他垂怜。他向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见冯氏和那几个富家公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便载着那对樵夫樵妇回城行医,而后游历他处。本以为冯氏不过是个过客,不曾想,回京第一天,就又见到了。这女人不光摇身一变,成了纪长卿的寡嫂,还成了自家妹妹的救命恩人。身份地位越攀越高,野心可见一斑。也就自家妹妹养在深闺,纯良如兔,才会轻易信了这女人。这女人骗别人也就算了,敢骗到裴氏头上……他嗤笑一声。“真是不知死活。”“阿嚏!”回府的驴车上,冯清岁莫名打了个喷嚏。帘外赶车的五花突然道:“夫人,我想起来了,我们见过那位裴二公子。”冯清岁讶异:“什么时候?”这等仙姿佚貌,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能你当时忙着救人,没留意到。我们途经西州时,曾经路过一处断桥,那桥是我们抵达前刚刚断的,有好几个人坠桥落水。”“你见有人受伤,便上前察看,先看了一对受伤的樵夫樵妇,后看了一个富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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