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凌把凤藻阁建在城外的山上。云烟氤氲,山水如墨。她去江南之前,就在着手此事,只是那会,她是想建个道观来着。马车还未停稳,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公主,您可算得空来看看我了。”曲凌笑着下了马车,看见满脸笑意的胡映月,“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不辛苦不辛苦,公主交代我办事,是我的荣幸。”胡映月凑近她,“您想见的人,已经带来了。”凤藻阁凤藻阁很大。最里面还是按照曲凌最初的想法建了一座道观。推开道观的门,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说是披头散发也不准确。头发显然是新长的,还不足以梳成发髻。曲连枝听见动静,转过身来。两人再见,竟有种恍然隔世之感。“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是想杀我么?”曲连枝神色平静。“你为什么觉得我是想杀你呢?”曲凌走进去。曲连枝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不在佛祖面前杀人,可现在,我的面前没有佛祖了。”“你多虑了。”曲凌环顾这座道观,“我把你弄到这里来,是因为这道观还有外面的阁楼,都是你娘的嫁妆建成的。”变卖定襄侯府的家产时,曲凌把宋氏的嫁妆补全了。这笔嫁妆被她用来建了这楼阁。当然,那边嫁妆是不够的,剩下的部分,尤子音补上了。“你是她的女儿,你值得拥有一座完全属于你的修行之处。”曲连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纵然如今她心境平和了许多,可面对这个姐姐,她总是轻而易举的被激起波澜。“你何必如此挖苦我。”一座完全属于她的道观?多好听呢。还不是囚笼么。甚至不如从前在尼姑庵,至少还有人与她说说话。再说了,哪有人出家了半路改修道的。“我怕佛祖怪罪。”曲连枝说。曲凌浑不在意,“你遁入空门又不是潜心向佛,不过是为了躲我,佛祖知道你不诚心,才会怪你。”“修道就不一样了。”“道爷不会怪你的。”曲连枝真的是无语了。她对上曲凌,方方面面都占不到便宜。“你来见我就为了奚落我?”曲凌好心提醒她,“珍惜我来与你说话的机会,往后除了我,不会有人和你说一句话。”道观的门被关上。“看好她,不听话,就杀了吧。”胡映月心中一凛,随后点头。她陪着曲凌沿石阶一层一层往上走。凤藻阁是嵌在山体中,共六层,层层堆叠,青石阶盘旋而上。檐角飞翘,千盏琉璃灯垂挂檐下,入夜后流光泻落山涧。最上层的栖凤台,可眺望整个京城。又凿空岩层为牢,藏于山中,连哀嚎声都会被山风吞噬,传不出去。“白日登高望景,夜半提灯审讯,甚好。”曲凌站在栖凤台上。胡映月在她身旁,莫名热血沸腾,“公主,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带你去相看夫婿。”“什么?”曲凌说,“我曾许诺,让你嫁高门,现在高门来了,你要嫁么?”胡映月激动搓手,“京城哪家豪门显贵愿意娶我?”曲凌话锋一转,“你嫁人后,并不能过上富贵闲人的日子,而要为我做事,你愿意么?”胡映月收敛神色,直直跪了下去,“若能为公主效力,这高门也可以不嫁了。”“起来吧,”曲凌伸手扶她,“你需要那个王妃的身份。”“你要嫁给睿亲王。”胡映月愣是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上了入城的马车,她才问,“睿亲王愿意娶我么?”“他需要一个占住王妃位置的人。”曲凌如实相告,“映月,他不会爱你,更不会疼惜你,也不会与你生儿育女。”“外人面前,你得让别人相信你们两情相悦,但私下里,他的事你不能问,他的心思你不能探,一旦越界,他会动杀心。”又说,“你能得到的,是这王朝里最尊贵的王妃身份,是满朝贵妇人的讨好敬重,是用不尽的财富,我也承诺你,只要我活着,哪怕将来裴景明造反了,我也保你不受牵连。”胡映月没有丝毫犹豫,“好。”“这不是小事,你可以再想想,慢慢想。”“不用想,我愿意。”胡映月很确定,甚至松了一口气。“公主饿过肚子吗?”“那种抓心挠肝的饿,一天两顿稀粥都凑不齐的日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人一旦有过这样的经历,便不会爱人了。”她抬眼看向曲凌,眼底真的松快,“方才我还真怕是哪个王侯公子对我一见倾心呢,若是那样,我倒是有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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