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深处,沉重的铁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洞开,一股混杂着霉烂、血腥和排泄物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王居敬几乎是拖着身子挪出那人间地狱。他扶着冰冷湿滑的石墙根勉强站定,久违的阳光刺得他双目剧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背上纵横交错的鞭伤被冷风一激,如同无数把钝刀同时剐蹭,疼得他倒抽着冷气,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意识模糊的黑暗里,总有些温热的碎片顽强地浮现:有人用沾了温水的粗布巾子,极其小心地擦拭他脸上凝固的血污和秽物,指尖碰到翻卷的皮肉时会猛地一顿,动作放得更轻;喂那苦涩的汤药时,总会先细细吹凉,当药汁顺着干裂的嘴角流下,那人会用粗糙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轻轻替他拭去。喂完药后,那人变戏法似的,掏出一袋热乎乎的糖炒板栗,细细剥好壳后,放进他嘴里,是和记忆里一样的味美。他无数次想挣扎着问出口:“是……你吗?”可每次意识稍清,眼前只有牢房昏黄的油灯和栅栏的阴影,连对方模糊的轮廓都难以捕捉。只记得那人袖口常沾着一股淡淡的、带着苦味的艾草香气,像是刻意用来掩盖牢狱的浊气。还有一次喂一碗稀薄的米粥时,几缕碎发不经意垂落,轻轻扫过他的颈窝,带着少年人身上特有的、未被这污浊官场完全浸染的清爽气息。“王大人!”街角暗处传来一个熟悉的手势。是老仆黄伯,佝偻着背,背着一个打着补丁的粗布包袱,像一截枯木般等在那里。这哑巴老仆是王居敬当年高中进士、初入京师为官时收留的流民,脸上沟壑纵横,刻满了风霜,一双眼睛却浑浊而警惕,手脚异常麻利。回到那处仅能遮风挡雨的逼仄府邸,黄伯早已默默烧好了一大桶滚烫的艾草水。替他解开那身肮脏破烂、象征罪囚身份的赭衣时,老仆布满老茧的手指异常灵巧,总能精准地避开那些狰狞结痂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薄胎瓷器。暮色四合,京城笼上灰暗的薄纱。黄伯提着个不起眼的旧食盒出了王府低矮的后门。他熟稔地穿行在迷宫般的窄巷胡同里,七拐八绕,最后从一座气派府邸后花园一处极为隐蔽的角门悄然闪入。书房内,郑正清正独自对着一盘胶着的棋局出神,黑白棋子纠缠厮杀,难分难解。见他进来,只略抬了抬眼皮,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长案:“搁那儿。”黄伯无声地将食盒放在案上,取出底层藏好的誊抄舆图,推了过去。布满皱纹的食指关节,在光滑的楠木桌面上极有规律地敲击了几下。郑正清的目光从棋盘移开,落在跳跃的烛火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王居敬?呵,仗着几分书生意气,抓了点田赋上的小辫子,就妄想撼动季相和魏公公这两棵参天大树?”他端起手边的冷茶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小人物这点无用的愤怒,除了把自己烧成灰烬,还能如何?”这道理,他早已在宦海沉浮中用血泪刻进了骨子里。---夜风裹挟着更急的秋雨,噼啪敲打着东宫书房的雕花窗棂,案头的烛火不安地跳动起来,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苏棠看着萧昭珩将那份关于郑正清详尽背景的密档轻轻推到自己面前。纸页上,“三年前娶季札侄女”一行字,被朱砂笔醒目地圈出,红得刺眼。太子忽然伸手,极其自然地替他拢了拢被风吹得微敞的衣襟。那带着薄茧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颈侧的皮肤,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空气仿佛凝滞了一息。“郑正清接了户部这个烫手山芋,”萧昭珩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同耳语,却字字千钧,“军饷案这条尾巴,他是断然要下死手掐掉的。”他的目光穿透摇曳的烛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雨幕,“但他既然敢跳进这漩涡中心,就该明白,这火,迟早会烧到他自己身上。”苏棠抬起头,恰好撞进太子深邃的眼眸深处。那里面,并非全然的冰冷与算计,竟似有微光一闪而过,如同沉沉雨夜乌云缝隙中偶然露出的寒星,转瞬即逝,却清晰可辨。苏棠心中了然:崔嵩的人头落地,远非尘埃落定。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真正的暗流,此刻才刚刚开始涌动。平静的水面下,更凶险的漩涡,正在无声地张开巨口。天贶曝书六月初六,天贶节。紫禁城东宫庭院里,依照祖制,早已支起了数十架新制的湘妃竹书棚。金灿灿的日头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将摊开的经史子集晒得暖烘烘的,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宣纸、徽墨、芸草(防蠹虫香料)混合的独特气息,被暑气一蒸,愈发浓郁,又透出几分宫廷夏日特有的慵懒与沉静。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水色项链CP 血太阳CP 漫画反派是病弱长老+番外 娇养CP 禁止倒贴CP 强O的娇弱A 我真没想钓他CP 鬼不结婚不能下地狱吗CP 九王爷的棉花糖 无根之罪CP 顾总毒舌太致命,心尖宠又逃跑了 恐A,但怀了A的崽 白月光杀我之后 谁家炮灰这么拽,影帝直接狠狠爱 直男穿A是会怀孕的+番外 星河落于盛夏 好笑吗?我只看到一个绝望的舔狗 都重生了,谁还当舔狗啊 穿成公主后带着全城百姓开荒种地 地球地狱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