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萤端着针线筐出来,闻言手一顿。她绣的那幅《海晏河清图》,原是要给知府大人做寿礼的,海禁前能换十匹绸缎,如今却只能垫在箱底。周禾看在眼里,忽然开口:“姑娘这手艺,若是在开海时,能换一座院子。”苏萤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诧异。“我从前在船上待过。”周禾往火堆里添了根柴,“那会儿青州港里全是船,南来北往的商队,最喜欢姑娘绣的这种海货纹样。有个暹罗商人,为了抢一幅《渔获图》,跟扶桑人打了一架。”他说得兴起,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沉下脸,“可自打三年前封了海口,这些船就都没了。”苏棠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他读的书里,只说海禁是为了“防倭寇、固海防”,却从未提过,那些靠海吃饭的渔民、绣娘、船工,如今都成了什么模样。“小兄弟是秀才?”周禾瞥了眼他手里的书。苏棠点点头,脸上有些发烫。这秀才身份,在太平年月能让他进学馆读书,可如今,连块窝头都换不来。“读书是好,可别读傻了。”周禾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以为海禁真的是为了防倭寇?”他往门外看了眼,压低声音,“是江南的那些士族老爷们,怕咱们东南这边的海商抢了他们的生意。他们在朝堂上跟圣上递了折子,说东南士族通倭寇,圣上刚登基,得靠他们支持,就准了。”苏棠愣住了。他想起父亲在世时,常说江南士族如何风光,说他们的船能开到天边去,却从未想过,那些人的风光,竟是踩着青州百姓的尸骨换来的。“关了海口,不止是断了生路。”周禾的声音沉下来,“你看去年瘟疫,要是海没封,那些西洋的药材能运进来,多少人能活下来?还有铁器、粮食……朝廷只知道收税,却不管这边的人死活。”他指了指苏棠手里的书卷,“书里写的‘为民请命’,不是让你抱着书本喊口号,得知道百姓真正缺的是什么。”这话像块石头,砸在苏棠心上。他想起父母临终时,父亲攥着他的手说“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清官”,可若是连病根都找不着,清官又能做什么?周禾在他们家住了半月,伤好那天,留下半袋不知从哪弄来的粮食,说要去“找些人”。汉子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时,苏棠望着那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握过笔,却从未像周禾那样,实实在在劈开阻碍生路的荆棘。那天的海风,带着咸腥的潮气,吹得草屋的破窗纸哗哗响。苏棠望着周禾离去的方向,青芜海殇青州的海风,比记忆里更沉,带着一股血腥与焦糊混杂的咸腥锈气。苏棠立于码头的青石阶上,绯色官袍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的皂靴碾过阶缝里滋生的厚厚青苔。五年了,他终于踩着这方故土的潮气回来,可眼前的景象,却将那点近乡情怯,瞬间冻凝成一层粘稠、滞涩的寒冰。码头还在,只是没了帆影。当年能并排泊下十艘番舶巨艟的泊位,如今只剩几艘破旧的小渔船歪在淤泥与瓦砾混杂的滩涂里,船板被海风蚀得发灰,像翻白的鱼肚。几根烧得焦黑的断桅斜插在泥水中,无声诉说着劫难。他记得父亲曾指着那片桅杆林立、市舶司官吏穿梭的海面说:“天下之利,半在青州海舶。”可现在,海面上只有灰扑扑的浪,拍打着空荡荡的岸,废弃的市舶司衙门窗棂残破,像一只空洞的眼窝瞪着死寂的海湾。更触目惊心的是近岸处,几处房舍的残垣断壁赫然在目,焦黑的梁木指向天空,显然是遭了火劫。远处卫所烽堞倾颓,长满了荒草,瞭望台坍塌了一半,上面挂着的破旗在风中无力地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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