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示意沈随平等待片刻,拿起电话和陈家求证完,才给他办了临时门禁卡。
“我们岗位是倒班制的,你拿着这张卡,即使下次不是我值班,也能顺利进去。”
沈随平道了声谢,对这小哥印象挺好,他一向欣赏这样认真负责的人,临走前认真地跟他挥了挥手道别。
他道别时习惯看着人的眼睛,这其中带着一种过于直白的情绪表达,仿佛在珍惜每一次相遇。那深深的一眼,像要把人刻进心里。
小李愣了一下,慢半拍跟着挥了挥手,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青年温暖的眼神。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地看他……
他揪了揪胸口的对讲机,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同时内心深处又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b市这座繁华忙碌的城市,有数不清的外地人前仆后继,犹如钟表背面的齿轮般运作不停。他们是街边的沙粒,树底的蚂蚁,没有名字,只有统一的代号——保安、服务员、外卖小哥……
小李在这个城市满打满算待了七年,5平米的地下室住过,37c的工地待过。有一段时间,想家想的睡不着觉,睁开眼,连个星星都看不到。
这样的苦日子他都熬过来了,自以为已经铁石心肠,在外都是营业的伪装,却还会因为一个坚定的注视恍惚好久。
一颗心仿佛浸在温水里,飘来飘去,又舒舒服服。
“小哥,保安小哥!”
一道温吞的声音唤回小李的思绪,他扯下嘴角,又是那个认真负责的保安小李。
胖乎乎的身影由远及近,颠颠地跑到大门口,停下脚步时胸口仍在明显的起伏,气喘吁吁地问道:
“小、小哥,你见过这个人吗,是不是咱这的业主?”
他抬起手中昂贵的相机,屏幕上正是刚刚离开的沈随平。
小李抿了抿嘴。
“你找他是……”
胖哥眼前一亮,这是见过啊,他指了指身后的车。
“你别担心,咱是专业的摄影团队,我们老板是……”
小李远远望去,见那车牌眼熟,暗自松了口气。原来是想请人当模特,他还以为……
虽然不是图谋不轨,小李也留了个心眼,没说出沈随平的名字。只道他是b大的学生,来这里兼职做家教。
b大?那不就是自家儿子的大学。
车后排的棕发女郎把照片导进平板电脑,忽略了造型师roki的连环轰炸,将这张抓拍的绝世美图发给了微信置顶:
“王啸尘,把你的比赛停一停,给为娘找出这个灵感缪斯!”
而后才有闲心查看roki的消息,随意点开最上方的语音条,roki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
“joanna~你这次一定要听我说完,我发现了一个大宝贝疙瘩,绝对能解你燃眉之……”
乔安娜把声音摁停,潇洒地回复道:不需要,老娘已经找到了。
恰好此时儿子的回信弹出,乔安娜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兴奋地点开对话框,完全忽略了roki发来的消息和图片。
好小子,今天居然秒回,难得。
啸:这张照片,你在哪里拍的?
蓝星第一摄影师:咱家门口。怎么样,是不是美爆了?就你们学校的,快给为娘找出来!美人落泪,为娘心疼坏了,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把他气成这样(握拳)
……
啸:不用你动手
蓝星第一摄影师:?什么意思
砰——
训练室发出一声闷响。
王啸尘面无血色,左手紧握,一拳捶在面前的沙包上。
发梢汗珠滴落,在屏幕上绽开水花,他颤抖着手去擦。可擦掉了水珠,却怎么也擦不掉照片上那人眼角的泪珠。
滴答、滴答
捶在沙包上的那只手越攥越紧,丝丝血迹从指缝溢出,沿着手腕聚集成珠,滴落在洁白的地板。
屋外热浪迎面,王啸尘一颗心却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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