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她右侧的翊圣真君低声骂了几句。当然,他是修行之人,骂也还算是温和了,至少没直接问候桓玄帝的祖宗十八代。卫摧没说话,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躺在左侧的应龙没说话,但她感觉它的躯体变得很僵硬,体温明显烫了起来,芙颂偎着他,像是偎着一座火炉。芙颂忽然很好奇,撞见这一幕,谢烬心里在想什么?隔着一重昏晦,芙颂凑近前去,贼溜溜地观察着应龙的面部表情,它非常淡定、坦荡,看上去并没有被床榻上的巨大动静所影响。似乎觉察到了芙颂的视线,它偏眸看了过来,带着一丝探究。芙颂心虚地撇开视线,不知为何,她一下子想起前夜所做的绮梦,在温热潮湿的梦境里,她如一叶木舟,男人成了操桨的风帆,他们在海里沉沉浮浮,意识被海水撞得粉碎,如若攀上了云端……不对,为什么要在这节骨眼儿上想这些事儿!芙颂将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做了好几组深呼吸,才勉强让怦然的心律稍微缓和下来一点。床板震动了不知多久,约莫有一个时辰,然后才慢慢消停了下去,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甜言蜜语,最终臻至安谧无声。看来,桓玄帝和淑贵妃是睡着了。芙颂吩咐梦嫫先出去,梦嫫慵懒地起了身,往外挪位,应龙随之起身,芙颂也早已按捺不住,从床榻底下爬了出来,却被应龙拦住,芙颂急得用气声道,“做什么?”她要去厕室啊!她好急!急死了都!应龙眸色稍凛,对着芙颂轻轻摇摇头,示意有人来了。卫摧也感受到了不速之客的气息,凝声道:“他怎么来了?”只见一道紫色人影从天窗上幽幽缓缓地落入寝殿里,悠闲地晃着折扇,温黄的烛火覆照在扇面上,扇面随着他的动作平铺开去,露出一行傲慢的大字:「小爷天下第一帅」。此人不是泰山三郎,还能是谁?他怎么会突然夜访桓玄帝的寝宫?芙颂倏然想起,她的糖罐子落在了泰山三郎手上,莫不是泰山三郎服用了读心糖丸,洞察出了她今夜的计划,所以前来阻拦?若真是这样的话,事态就变得棘手许多了。赶在他发现前,芙颂一行人只好又重新躲入床底下。这一次比先前更拥挤了,队伍成员的位置还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左边是应龙,右边是卫摧,这俩男人将她挤成了夹心饼,让她进退维谷,饶是想偷溜去厕室,也显得很困难。另一头,翊圣真君不解道:“我们为何要藏?对方不过是一只骚茄子,直接打昏他并塞进床底下,不就行了?”呃,他说得好有道理。芙颂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躲藏在床底下,四肢难以展开,左支右绌,太挤了。芙颂鼓励道:“好,你行你上。”翊圣真君匪夷所思道:“你让我上,我在最里面,怎么上?除非把床掀了。”把床掀了?这如何使得!芙颂转移目标:“卫摧,你上。”卫摧道:“我是想上,但我也在里面,让最外面的人先上。”最外面的人……那就是梦嫫。芙颂挑了挑眉,道:“梦嫫?”没人应答,芙颂连唤三遍,无人响应——呃,这厮八成又去外殿的铜金鼎吸烟了。真是该靠谱的时候不靠谱!她如今唯一能够委托的人,就只有应龙了。倘使能按时完成任务,暂且打一下自己的脸,好像也问题不大吧。“龙龙,能不能去帮泰山三郎打昏呀?”芙颂扬起手,揉了揉应龙的脑袋。谢烬忍俊不禁,不是说要跟他绝交一个时辰么,现在一个时辰都还没过去,主动来找他说话了?有求于他的时候,她才会用这么温柔的口吻跟他说话。应龙啾啾了一声,无声无息地纵身飞出。这一回泰山三郎没有带贪鬼,变得极好收拾。谢烬随手捏了一只小火鸟,气定神闲地袖手一挥,小火鸟扑棱着翅膀,从泰山三郎背后一掠而过,掠出了窗槛处,故意在窗外的草木里发出了声响。泰山三郎草木皆兵,疑心窗槛外有埋伏,也随之亟亟追缴前去。摸着黑夜找寻到了声源,适才发现是一只鸟,当他把鸟揪在掌心间时,鸟忽地化作了一团昧火,灼烧在泰山三郎的掌心间!“嘶……好烫!”泰山三郎捂着烫手痛吟了一声,后知后觉中计了,这只鸟根本就是一只声东击西的诱饵,是有人故意放出这只鸟,引他离开寝宫。泰山三郎将小火鸟甩开,欲踅回寝宫,哪承想,他后背罩下来一个庞大的黑色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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