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宵禁,坊门关闭,坊内倒是能自由往来。只不过入了冬,天寒地冻的,街上也没什么人走动。时间已近子时,玉竹看了看草垛子,卖了一天才卖出去两串。街对面坐着个叫花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玉竹便拿了一串,走到对面说了句:“喏,反正也卖不出去,勉为其难赏你一串。”那叫花子接了过来,见街道左右没人,拽住玉竹胳膊,朝他屁股上给了一巴掌道:“没大没小!”说着,咬下一口。此人是车夫陈忠。“我先收摊了,一会儿来给你送个汤婆子。”说着,玉竹正欲离开,便被陈忠一把拉住。“等等,”陈忠说道,“你听。”此处离皇城不远,只听皇城根下传来“策—!”的一声响,紧跟着,便有阵阵马蹄声传来。那马蹄声大而密集,逐渐靠近,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袭而来。玉竹与陈忠对视一眼,预感不妙。只听为首之人“吁—”的一声在坊门外勒了马,大声叫道:“坊正人呢!”门吏立刻跑了出去,问道:“大人您是……?”那人道:“兵部尚书郑卓依,奉太皇太后之命,前来缉拿王妃归案!”“不好!”话音未落,坊门未开,陈忠连忙拉着玉竹躲进了一旁小巷,沿着他这两日一边走街串巷地要饭,一边摸索出来的路子,只走小路,一路串进了国公府后门附近的一条胡同里。胡同内停着辆马车,是二公子平日出门乘坐的那一辆。两人手拉着手,后背贴墙,隐入漆黑一片的胡同深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们迅速放出了那一枚意味着十万火急的信号弹。信号弹腾空升起,“砰—”的一声在空中绽开。在国公府后门把手的几名官兵,抬头看着那信号弹说道:“不年不节的,还有人放烟花呢?”“长安就是长安啊,”另一人说道,“真他妈繁华!”这几日,周祈安带着张一笛、葛文州搬进了国公府。这院子是原身自幼长大的地方,布置得典雅讲究,原身出府后王妃也一直给他留着,丫鬟们日日洒扫,还和几年前一样。是夜,周祈安在房中辗转难眠。张一笛则守在门外,与奉命盯着二公子的四名靖王亲兵大眼瞪小眼。那四名亲兵日夜在门口盯梢,生怕周祈安有什么异动,只等着哪一日若上头有令,便立即捉拿周祈安为人质。张一笛则说二公子夜里起夜,门口不能没有人守夜,他张一笛一不会功夫、二没有武器、三又寡不敌众,让四位大哥通融通融。他一边守夜一边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地演练,出了事的那一刻,他要如何在瞬间将这四人反杀。天寒地冻,长夜漫漫,一名侍卫掏出了酒囊问另外三人道:“来一口吗?”那三人摇了摇头说:“喝酒误事。”而在这时,只听得后头传来“砰—”的一声响,那是他们八百营专用的信号弹,张一笛对这声音无比熟悉。他双手抱臂走上前去,用胳膊碰了碰一名侍卫的胳膊,用下巴指了指天空说道:“哥,你看那儿。”只见得一阵火树银花在漆黑夜空中绽放。那侍卫随声望去,下一秒,腰间佩刀便被张一笛握在了手中。那侍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张一笛反手擒住了胳膊,一刀抹了脖子。侍卫发出凄厉的惨叫,被张一笛迅速捂住了嘴,“呜呜”的惨叫声都在掩在了“噼里啪啦”的烟花声下。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溅了张一笛一脸。血液在他脸上凉透的瞬间,张一笛感到有些难过。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实战与演练究竟不同,若不杀人,便被人反杀,这就是他们当侍卫的命!听到那“砰—”的一声响,周祈安惊坐而起,连忙推开了房门,见檐廊下已经倒下一人。“二公子接着!”说着,张一笛横着将刀抛了过来。一名侍卫趁机朝张一笛刺来一刀,张一笛侧身躲过,顺势擒住了那人手腕。他双手一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侍卫咬牙隐忍,却面露痛苦神色。张一笛拧着他手腕,反将刀尖对准了他腹部,疾步向前,将那人抵在了身后朱红的木柱上。侍卫紧抿双唇,看着眼前猩红着双眼要治他于死地的少年,死死抵着张一笛推过来的手掌。只是侍卫右手手腕已经错位,使不上力,刀尖还是一寸寸刺进了他腹部。檐廊下,周祈安稳稳接住了刀柄,迅速加入了战斗,见一名侍卫拔了刀,准备背袭张一笛,周祈安双手握紧了刀柄,率先将刀挥了出去。那一刀砍在侍卫后颈,没能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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