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想我了吧!”一个清亮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随即一把油布伞探了进来。伞下之人一脚刚跨过院门门槛,就张开双臂往谭玄身上抱过去。
谭玄往后仰着身子,一脸嫌弃地伸手要推开那人:“你干嘛啊!伞!伞上水全洒我身上了!”
“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你是啥千金小姐吗?”时飞的脸骤然从伞下探了出来,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两个酒窝仿佛盛了蜜一般,让人光是看见,都觉得心里一阵甜。
“小红菱!”一眼瞅见站在窗前的她,时飞立刻眉飞色舞地冲她挥起手来,“想哥了吧!哥回来啦!”
“你是人家哪门子的哥!”谭玄没好气的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
时飞象征性地偏头躲了一下,继续快活地左右张望:“嚯!生活挺不错呀!闹中取静,整挺好!哎呀,我在路上风餐露宿,千里奔波,你们倒舒坦,不成不成,我心里不平衡啦!”
谭玄冷笑一声:“不平衡?不平衡就回京里去抱着师父的腿撒娇吧!”
时飞回头冲他吐了下舌头,转脸又开开心心地招呼起来:“俊逸!好久不见!”
程俊逸笑着跟他打了招呼。时飞便噔噔几步跨进屋里,见到谢白城,立刻笑嘻嘻叫起来:“白城哥!白城哥我可太想你啦!尤其想你做的那个金丝肚脍!哎呀,做梦都梦到了!”
谢白城也含笑望着他,语气中不自觉的带着一份宠溺:“好!今天就做,犒劳你一路辛苦!”
谭玄跟在时飞后面走进屋里,全程目睹了这一切,此时此刻,他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他实在想不明白,都是一个师父教的,时飞怎么就跟他那么的不一样呢?
众人一番嘘寒问暖已毕,时飞又说了若干废话,这才坐定了,开始讲述他这一程的经历。
那一日离开邺都,时飞按谭玄的吩咐,独自一人赶赴兰邑。
一路上他乘船而行,深居简出,不和船家之外的人打交道。抵达兰邑码头时,他提前乔装改扮,装作一个在码头扛活的脚夫,混入了一家商行运货的队伍,帮人赶着牛车拉着货物进了城。
进城之后,他立刻赶赴余家,以屿湖山庄四大掌事之一的身份求见余家当家余柏年,向他询问余景轩和余景昂两兄弟离家的时间、前后的情况以及最近是否有写信回来。
果然不出他们预料,余景轩和余景昂也是十月里离开的家,年后收到过信,内容与陈溪云那封差不多,都提到了要家里注意,屿湖山庄可能会有所行动。
余家和百川剑门关系颇为亲近。余氏兄弟的祖父,余老当家是江南武林的耆老,时常怀念他年轻时剑侠纵横、高手辈出那个年代,对当下朝廷越发收束江湖这件事颇不以为然,秉持着朝堂归朝堂,江湖归江湖,应当互不相干的老观念,自然对屿湖山庄也就很看不惯,和陈寄余一样说过不少不中听的话。只不过他儿子余柏年身为现任当家人,头脑还算清楚,处世向来低调。但两个大孙子自小在祖父膝下长大,耳濡目染,受到的影响就比较深了,认识陈溪云后很快成了他的忠实拥趸,三个年轻人在江南武林中颇有些名气,还给自己起了个诨号叫“梅花三杰”,暗中取梅花“不畏严寒”之意。
这“严寒”指的是什么,也自不必言了。
时飞向余柏年讲述了之前在百川剑门发生的事,提请他务必要当心,最好能加强戒备。对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了陈寄余性命,谁知道他们会对余家做出些什么。
时飞边说边察言观色,自然看得出余柏年对自己这番话并不怎么相信。但他毕竟素来谨慎,又因时飞话里话外暗示他那老父亲可能会成为目标,所以最后还是答允会多加防范,并在当晚就调派了人手,增强了老爷子住处附近的戒备。
时飞在余家交代完毕,又悄悄溜出城去,找一处隐蔽地方,歇了一日。第二日把伪装去掉,换回原来打扮,再次从码头上岸。这一次他故意往人多的地方扎堆,又在热闹的酒坊跟人喝酒吹牛,再到兰邑闹市上来回逛荡了两圈,最后才找了间客栈宿下。
当晚余家便出了事。但出乎时飞预料的是,这一次并不是有人要对余老爷子下手,而是有一群黑衣人,夜半偷袭了余家。
因为之前时飞的各种暗示,余柏年把大半人手都用来护卫老爷子。余家实力与百川剑门无法相提并论,人手远远没有那么充足,所以其余地方大都只是安排了两三人一组警戒。
没想到夜半来袭的黑衣人足有三四十人,骤然相接,余家弟子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在后宅中的余柏年听到动静,仓促组织人手展开抵抗。当晚时飞也换了夜行衣潜伏在附近留意着,此刻也挺身加入战团。
好在来犯之人人数虽多,武艺真正能称得上高强者却寥寥无几。在最初的惊诧和慌乱过后,余家人很快占据了上风。来犯者一看苗头不对,纷纷趁乱作鸟兽散,但也有七八人被擒获。
余老爷子已经八十多岁了,听闻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气得提起剑来要亲自动手御敌,余柏年好说歹说劝住了,刚要去亲自审问来犯者,他座下大弟子何安已经在那些人身上搜出了屿湖山庄的令牌,而那些人更是一口咬定是受时飞指使。
时飞当时仗着自己轻功好,想追着那些逃走的人看他们究竟逃往何处,但半路之上忽然劲风扑面,一支淬毒钢|弩从暗处袭来,时飞不敢托大,被阻了一阻,再去追时,那些人应当有人接应,没了踪迹。他往钢|弩射来的方向追过去,看到一个身披黑衣,带着兜帽之人,对方轻功也是不俗,时飞提气追了他几条街,但终究对兰邑道路不熟悉,没能追上。他心中挂念余家的情况,只好搁置下来匆匆返回,想着这么大动静,对方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踪迹,不如让州衙来查,总归胜过自己单枪匹马。
然而没想到他刚一回到余家,就被当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他事先的提醒,也成了别有用心之举。似乎他是有意让余家把力量集中于保护老爷子,而让家宅外围防守空虚,留出可乘之机。这一番交手,余家两名年轻弟子身死,数人受伤,还被人趁乱放火,虽及时扑灭,没有造成太严重的损失,却是大大的折损了颜面。
时飞没想到对方竟来这么一出,当然矢口否认,并指出自己刚才明明和余家子弟并肩作战,怎么可能是他指使了这些人。余柏年把搜出来的令牌扔到他面前,时飞接住一看,竟然仿制得极其相似,无论质料还是花纹都很像真的——当然,在余家人眼中,这显然就是真的。
时飞无奈,只好说,倘若这真是出自他的策划安排,又怎么会让人把令牌带着,岂不是自报家门,但凡有点脑子也不可能做出这么蠢的事来。
谁知这时候余老爷子却登场了,须发倒竖,暴跳如雷,指着时飞的鼻子骂,这必是你们的奸计,虚虚实实,兵不厌诈,正是要以此来推脱嫌疑。又嚷着他两个宝贝大孙子还不知怎么样了,久无消息,不知是不是遭了屿湖山庄的毒手。
一时余家人群情激奋,有人说应该把时飞扣下,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说;有人说要时飞传信给谭玄,让他亲自滚过来给个交代;也有人说应该告知百川剑门,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不能只听屿湖山庄的一面之词。
余柏年虽然没当真理会他老父的话,但也不可能放时飞走,总要给阖家上下一个交代,只能让他稍留片刻。
时飞要求亲自审问被擒获的那些人,以证清白,余家人可以在旁观瞧。余柏年神色间似乎已然要答应,余老爷子却大喊他这是有奸计,又有旁人也嚷嚷着赞同,一时此起彼伏,乱成一团。不得已,余柏年只能先让时飞待在他的书房,由他兄弟和大弟子带着人看守,他先主持把乱成一团的家中整饬好。
时飞想着要去州衙调用官府力量追查那些潜逃者,心中着急,却又不能强行离开。好说歹说,甚至出示那支钢|弩为证,看守他的人也不为所动。
到快天明时,余柏年才亲自来见他,一番交涉,终于同意一道去审问那些被抓的人。
然而那些人一口咬定他们就是屿湖山庄的人。时飞问他们倘若所言是真,为何如此轻易就承认。有个小头目模样的人说因为事先时飞跟他们说好是只是威吓一下余家,没想到有人伤了人命。出了人命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跟一开始说好的也不一样,他们为求自保,要把真相说出来。
当着他的面这样满嘴胡说八道,时飞差点给气笑了。他便当着余柏年的面故意问他们一些关于屿湖山庄内部的事,如正副庄主、其余管事的姓名,他们都能一一说出。问到一些庄里切口,居然也知道,甚至能言之凿凿地说出他们是哪一年通过什么考核进入屿湖山庄的。
时飞一时间有些犯难,他当然可以再问一些更细的问题,但倘若这些人说不出,余柏年也是不知道答案的,他又怎么能证明自己所说为真呢?
说到这里,时飞故意停下来,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润嗓子?
“你后来是怎么揭穿了他们的?”孟红菱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
时飞嘿嘿一笑,放下茶杯继续道:“也是巧了,这时候忽然来了一个人。”
第40章
来者是个女子。柳眉杏目,身材窈窕。腰佩一把细薄弯刀,身上系着数十只各色小袋子、小香囊、小荷包,一眼望去五彩斑斓,仿佛身披彩霞。见了人,一双薄唇似弯非弯,似笑非笑,就带出了一份讥诮捉狭劲儿。
正是屿湖山庄四大掌事里唯一的女掌事,蓝娇雪。
蓝娇雪只瞄了他一眼,便看向余柏年道:“余前辈,小女子恰巧路过,听闻贵府出了些小乱子,特来问候。没想到一来,竟得知还牵扯到了敝庄,小女子不才,也要为敝庄辩驳几句,不知可否?”
虽不知她为何会突然出现,但总也不好不让别人说话,余柏年便示意她说下去。
蓝娇雪唇角微扬,声音甜柔,如一脉甘泉轻快流淌:“倘若这件事真是敝庄所为,敝庄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立威吗?对敝庄持异见者便要给点颜色瞧瞧?余前辈,也请您想一想,敝庄今日在武林中的声望,还需要做这等事吗?退一万步说,我们真有这等打算,会把事情做得如此粗糙马虎,漏洞百出吗?倘若敝庄真是这般目无法纪、不择手段之流,又如何能得到慈航寺、逍遥派、凤凰院这些正道巨擘的支持和认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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