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很难回答这种孩子气的问题,但他想了想,勉强道:“洒上一些垩(石灰),当会好些。”“那我去找少府……”“让宦者去吧,你歇息一会。”嬴政试图拉住李世民。“我不累!”太子挣脱了嬴政舍不得握紧的手,忙起来的时候就忘了要哭,嬴政也就不拦他了。日光渐收,云霞满天,千丝万缕的彩带织锦铺陈在西方天空。李世民把零零碎碎的玩具装满了猫猫躺下的盒子,它还是闭着眼睛,安详地睡着。他又凝视了猫猫很久很久,久到最后一缕霞光也收了,才盖上了盖子,葬了他的猫。长辈们全程陪着他。成年人的世界更大,哀色没有他那么外放持久,但他们有的爱他,有的爱猫又爱他,便都伴着等着,帮着忙,送猫最后一程。猫猫带着它心爱的玩具,永远地长眠在了那埋在泥土和花丛的盒子里。入夜,太子抱着他的枕头,蹑手蹑脚地走进嬴政的寝殿,扒着屏风,小声问:“阿父……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父子夜话嬴政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哪里能说个“不”字。“可以。”这孩子不来,他也是要去侧殿找,且陪上一阵子的。“怎么连软枕也带过来了?”“我喜欢这个枕头,上面有猫猫的气味。”李世民垂下眼帘,把枕头贴在心口,磨蹭着嗫嚅,“还有猫毛……”“……过来吧。”嬴政轻叹。猫猫有它惯用的枕头,秋冬是毛绒绒的暖枕,它常常蜷缩在上面打呼噜;春夏猫自带热度,枕头也换成了竹、麻或瓷,里面塞满谷壳艾草干茶之类的东西,凉爽而有颗粒,猫会用爪子去磨和踩,发出沙沙啦啦的声音。它喜欢这样踩枕头,就像它喜欢故作不经意地踩人的肚子,或是在人路过时趴地上打个滚,四脚朝天露出肚皮。猫猫的枕头和太子的枕头几乎是同步替换的,因为一人一猫都暖烘烘的,怕热不怕冷。眼下是初夏,猫猫的枕头陪它去了,太子的枕头上还残留着一些猫毛,他想把它们收集起来。嬴政便让人添灯,看着孩子一根一根捡猫毛,放进练囊里。太子一直都有这个习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收集玄猫掉落的毛发,装在一起,等足够多了,就做点小玩意儿。他向蒙恬蒙毅学做毛笔,一开始想用纯猫毛做,结果太软,写出来的字欠缺筋骨,不听使唤,后来又掺杂了羊毛狼毛,每次改变配比,耐心地慢慢试验。玄猫一年四季掉落的毛,都够攒成一个蹋鞠了,多得根本用不完,于是几位长辈就都有了猫毛的笔。华阳太后和芈夫人舍不得用,都收得好好的,时不时拿出来欣赏欣赏,唯有嬴政是实用主义者,把笔放在笔架上,有需要的时候就随手取用,并不在意它是什么毛做的。像笔架和瓷枕这样的小东西,咸阳宫本是没有的,但有了太子,便多出了很多原本没有的东西。六岁,自然比一岁多点的手要灵活得多,动作轻巧熟练,再也不用趴得很近,胖乎乎的小手拈好久才能拈起一根,有时候还会拈个空,好像明明看见了,但就是捡不起来似的。如今手型还有点圆润,但实在称不上胖了,掌心很柔软,骨节外都包裹着一层软肉,伸展开时像猫爪在开花,做任何有手参与的动作都很轻松灵巧。嬴政定定地看着他,轻轻伸出手,从孩子头发上拿下一根同色的猫毛,送到他手里。“收殓时怎么没有多拔一些留作想念?”“忘记了。”李世民情绪低落,闷闷地回答。“舍不得么?”“嗯。我怕猫猫会疼。”嬴政难免会被孩子这过强且过丰富的共情能力而苦恼,像这样的思考方式,从来不会出现在嬴政的脑海里。猫都死了,又怎么会疼呢?然而嬴政没有说出来,而是低低问:“这些,是要做什么呢?”“我想做一只猫猫。”“做……猫?”嬴政尽力跟上孩子跳跃的思路。“做一只小小的猫猫。”李世民捏着猫毛,两只手捧起来,比划出了一只两个拳头大的小奶猫形状,“这样大的,猫猫。”嬴政看懂了,没有嫌他多事又幼稚,微微颔首,接着问:“猫毛够吗?”“好像不太够……我正在搜集。”李世民认真道,“我同大家说过了,有空的话,都帮我找找。”春夏之交,是猫的掉毛期,在阳光下伸伸懒腰抖一抖,就像炸开的黑色大毛球,数不清的细小毛毛散发着一点若有若无的金红光彩,似乎是错觉,又似乎是玄猫特有的色泽,纷纷扬扬如柳絮杨花。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万界心机炮灰,我想上位很合理吧 逆时而来的恋人 有美清扬婉兮 农家俏媳:种地养崽养汉子 瞳性恋CP 综影视之女配的另一种人生 萤火时代 清纯圣女,怎么成病娇了? 提瓦特新执行官又走丢了+番外 妃要出墙:太子今天绿了吗 猫,侦探,少女 觊觎难安CP 替身王妃:冥夫,求放过 招惹CP 快穿之给我妈跪了 再见,赵冬生 [足球]我说说而已 从此星辰不及你 黑心莲被始乱终弃了 大佬宠妻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