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魂落魄地倒了谢,自此每日皆来,赎罪一般地每日问:“将军可归来了?”直到大雪这日。教习嬷嬷带人闯进来时,纪云婵正枯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雪。这些日子,尽管被盯得很紧,但知州府的人并未苛待她。那日临了了,知州突然又改了主意,愿意给她个痛快。说什么比起被兵鲁子折磨到黯然,大雪间红衣起舞,则颇有一种向死而生的瑰丽,也算是她的善终。善。终。如果这算得上善终。纪云婵想起被圈禁的母亲和弟妹,他们可会有善终?“哟,没想到你还好好地活着呢?”教习嬷嬷的阴阳怪气将纪云婵的视线唤回,她没什么力气地抬眼,一双巴掌大的精致雪肤小脸无甚表情,“有什么事么?”见她反应平平,教习嬷嬷心中怒意升起。想起管事三令五申不准动手打,还得好生伺候着,教习嬷嬷就憋了一肚子火。好在这贱人的就到头了。想到这里,教习嬷嬷难得心情舒畅了几分,她将那件红衣扔到纪云婵,“别不识抬举,这可是上好的蚕丝。”“穿上吧,今日就是你的好日子。”随即转身,片刻都不愿意在这地方多呆。纪云婵恍然,原来今日便到了他们要她赴死的日子。这些时日恍惚又漫长,想尽了法子都无法脱困,她如今想起管事特地将家人近况说给她听时,那锥心的刺痛。自此之后,她在白日被逼着学舞,夜里劝自己活着。那舞的确编的好,气势恢宏,上敬鬼神,下抚众生,又如飞蛾扑火般献祭自己的灵魂。只是极耗体力,跳时浑然不觉,只肖停下来,四肢便软烂如泥,站起来都费力。夜深人静时,纪云婵抱紧自己颤抖的双腿,也不是没想过一死了之。死不过一息,而留给亲近之人只有无限悲痛,甚至更差的境遇想叫她死的人却仍能夜夜高枕无忧。纪云婵指尖嵌进手心,生疼的皮肉唤起了她求生的意志。活着。活着,就什么还都有可能。而如今,竟真的走到这步境地了吗?她不自觉地又想了一下雁衡这些时日不自觉地就会想到他,想他会不会来救自己,想着想着,就会想到自己对他的亏欠。事已至此,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算了吧。纪云婵伸手,握住了那件舞衣。朔州的雪天,比想象中的还要冷。赤足踏上那面费尽心机打造的大鼓时,纪云婵只觉得凌冬的风雪全都向她砸来了。身着不过中衣与红衫,手指都被冻得发红。没关系,跳起来就热了,每次她跳这只舞时,都汗如雨下。纪云婵随着鼓点舒展四肢,头高高地扬着,手点在额间,如上达天听的祈福。随着一节重拍的落下,双臂轮转,在空中划出一个烈阳般的圆,脚步踏起,在那面大鼓上震出闷响。猎猎的风吹动她的袖口,同那面随风飘动的军旗一般威风凛凛。旋转跳动,腰折下去化作一轮月,脚步急促又放缓,红袖飞扬,纪云婵真的觉得没那么冷了。日头隐隐埋在厚重的云层里,这样的天里,自然没有那么刺眼。而鼓上起舞的人却耀眼与明日比肩。四肢凭着记忆舞动,迎面打来的风雪消减着她的体力与体温,纪云婵却浑然不觉,只一味地跳下去。正如飞蛾扑火。昂头时,纪云婵一瞬不转地望着真正的日头,至今仍不知死在当下与死在日后到底哪种更残忍。只是两颗钟下来,她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体力的流失。难道人在赴死时,是会想这么无趣的问题么?还是好冷啊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好疼。跳舞带来的热量逐渐被蚕食,不敌风雪。四肢知觉逐渐消失,纪云婵只觉得指尖都变得僵硬,不如从前灵活。她缓缓闭上眼睛,想着自己在京中时无忧无虑的日子,似是想从中获得一点慰藉,以抵御蔓延上来的僵意。可那点慰藉实在微弱,风再大些,就将她拉回现实。好苦啊。爹,娘。精心描摹的眉间堆上了霜雪,纪云婵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冷地要命。女儿真的罪过至此么?喘出的雾气都仿佛化成了霜,鼓上的雪随着震动而起伏,而踏上鼓面的那双脚却已然变得紫红。爹娘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纪云婵只觉得喘息地难受。阿衡。四肢百骸仿佛被灌了铅,沉重地要抬不起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心中的求生意志在挣扎,面前却只有愈加猛烈的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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