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羽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想象着自己的手穿过他的手臂,握住那支画笔。“画吧,”他轻声说,“画我们的家。”出租屋的钥匙楼羽回了趟老城区。他手里攥着一把生锈的钥匙,是当年出租屋的钥匙。陈伶走后,他翻遍了所有抽屉才找到它,钥匙链是个小小的橘子挂件,塑料的,掉了漆。老巷子里的梧桐树长得更粗了,枝叶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巷口的墙还是那面墙,青苔比以前更厚,楼羽摸上去,湿冷的触感和十七岁那年一模一样。他走到那扇掉漆的木门前,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咔哒”一声,门开了。屋里还是老样子。靠墙的旧衣柜,边角磨得发亮;画架旁边堆着画册,封面已经泛黄;窗台上的仙人掌还在,只是蔫蔫的,像很久没浇水。楼羽走进去,脚下的木地板发出“吱呀”的响声,和记忆里的声音重叠。他好像看到陈伶坐在窗边画画,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画笔在画布上沙沙响。“陈伶。”他轻声叫。画架前的人影晃了晃,转过身来,笑着看他:“回来了?”楼羽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冲过去,紧紧抱住陈伶,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闻着那熟悉的松节油味道,放声大哭。“我回来了,陈伶,我回来了。”他哽咽着说,“你别离开我,好不好?”陈伶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得像水:“我没走啊,一直在等你。”楼羽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才抬起头,看着陈伶的脸。他还是老样子,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眼里的光像盛着夏天。“你瘦了。”楼羽摸着他的脸,指尖发颤。“没有,”陈伶笑了,“是你胖了。”他们像以前一样,坐在小板凳上说话。楼羽说他最近接的项目,说他设计的大楼盖得很高,能看到很远的地方。陈伶就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眼里带着骄傲。“楼羽,”陈伶突然说,“我给你留了橘子糖,在铁盒子里。”楼羽站起身,在床头柜里翻出那个小小的铁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满了橘子糖,透明的糖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熟悉的甜意漫开来。眼泪又掉了下来,混着糖的甜味,说不出的滋味。“好吃吗?”陈伶问。“好吃。”楼羽点头,哽咽着说,“和以前一样好吃。”太阳慢慢西沉,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陈伶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像水墨画一样,慢慢晕开。“陈伶?”楼羽慌了,伸手去抓他。“楼羽,”陈伶的声音变得很远,“我要走了。”“不要!”楼羽抓住他的手,却只抓住一片空气,“你别走!陈伶!”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出租屋的地板上,手里攥着那个铁盒子,橘子糖撒了一地。屋里空荡荡的,只有灰尘在光里跳舞。墙上的日历停留在三年前,是陈伶离开的那一年。楼羽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巷口的梧桐树。有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跑过,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他突然想起陈伶说过的话:“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往我这儿跑。”可现在,他往哪儿跑呢?他走出出租屋,锁上门,把钥匙插进墙缝里——以前他们总把备用钥匙藏在那里。也许有一天,陈伶回来,能找到它。走在巷子里,楼羽嘴里还含着那颗橘子糖,甜味早就没了,只剩下满口的苦涩。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石头戒指,冰凉的触感硌得他生疼。“陈伶,”他对着空气说,“我回家了。”雪地里的红围巾冬天来得猝不及防。第一场雪落下时,楼羽正在画室里临摹陈伶的画。画的是出租屋的雪景,巷口的梧桐树落满了雪,像一棵巨大的棉花糖。楼羽的画笔顿了顿,看向窗外。雪花大片大片地飘落,很快就把地面染成了白色。他想起以前在出租屋,每次下雪,陈伶都会拉着他去堆雪人。陈伶手笨,堆的雪人歪歪扭扭的,却总爱给雪人系上他那条红围巾。“陈伶,下雪了。”楼羽对着空荡的画室说,“我们去堆雪人吧。”空气里传来一声轻笑,像陈伶在回应他。楼羽找出那件米白色的家居服——是陈伶最后穿的那件,又翻出那条红围巾,围在脖子上。围巾是羊毛的,很暖和,还带着淡淡的樟脑丸味道。他推开门,走进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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