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遍了西城医馆,最终才找到一家有加高拐杖的铺子。新样式的轮椅则更为难寻,她只能费尽心思,托人打听,才辗转寻到了这副半旧的。许明月曾经为容修做过华容道。虽说女子鲜少碰触木工,但她一直觉得此事不难,反正她日日待在院中亦不出去。轮上的铁锈、扶手上陈年的污垢、坐垫边缘的磨损裂口……她都一一耐心处理,用布蘸水擦拭干净,又寻了些旧布条,将裂口处粗糙的木刺小心地包裹缠好,修补好断口。几日后的一个清晨,阳光正好,许明月将那副擦得锃亮的轮椅稳稳地推进了房门,停在床边。她看向穆青杨,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出去……逛逛?”穆青杨的目光从轮椅移到她脸上,再缓缓移向门外那片被阳光照亮的院落。来福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变化,兴奋地站起来,尾巴摇得呼呼作响,围着轮椅打转。沉默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嗯。”穆青杨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应允。许明月当即上前,掀开薄被,扶住他的手臂和腰背。穆青杨配合着她的力道,忍着腿上传来的尖锐刺痛,一点点挪动身体,最终稳稳地坐进了轮椅里。轮子滚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碾过门槛。院中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出来了,穆青杨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清新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柳姨娘正在廊下晾晒衣物,看到他们出来,脸上露出惊喜又小心翼翼的笑容。穆青杨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院角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枣树上。阳光透过层叠的绿叶,洒下细碎的金斑。树干粗粝,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啁啾。曾几何时,他是策马扬鞭、纵情驰骋于猎场京郊的国公世子,是这繁华京都最耀眼的存在之一。国公府的花园里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他何曾留意过这样一棵普通、甚至有些丑陋的老树?那时的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泼天的富贵与权势,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以为自己生来就该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直到大厦倾颓,从云端狠狠摔落在这泥泞污秽的西城根,断了腿,家破人亡,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罪人”。坐在这简陋的轮椅上,仰望着这棵寻常巷陌里随处可见的老枣树,他才恍然惊觉,自己曾经拥有的是何等奢侈的幸福,又是何等盲目地挥霍着那份与生俱来的幸运。世事无常,命运翻覆,竟至于斯。轮椅停在枣树下斑驳的树影里。许明月站在他身侧,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陪他看着。他曾经一厢情愿地以为,府内女子都倾慕他,那个名叫陈月的小丫鬟自然也是如此,理当将他当做世界的中心。又是何等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他将她那些沉默的顺从、对任何人都有的关切,都解读成了少女的羞涩与情意。那么现在呢?她为他煎药,为他做白糖糕,为他刨制拐杖,为他寻来轮椅,为他擦洗伤口,忍受他无端的怒火与刻薄的言语,甚至在他最不堪、最绝望的时刻,背着他离开那片泥泞……这又是为了什么?是出于愧疚?自责?还是……一种同病相怜的责任?初到国公府时,她经历过丧母之痛,经历过奔亡之苦,经历过掩藏身份、如履薄冰的惊惶——如若那时他知道这一切,或许就该理解,那时候她绝是提不起任何爱意去爱人的。正如他此时此刻一样。那些关于她心思的揣测,那些过往的误解与纠缠,都不重要了。血债与屈辱,刻骨铭心,啮髓腐骨,日夜不停。不杀长公主,不诛长岚,他穆青杨,决不罢休!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它需要蛰伏,需要算计,需要忍耐,更要用整个余生殚精竭虑、步步筹谋。唯有真心难觅(4)柳姨娘从屋内出来,一眼便望见院中枣树下那两个身影。看到穆青杨终于肯出来,柳姨娘心头那根绷了许久的弦,终于悄悄松了些许。自打被赶出国公府,住进这小院,她就没见穆青杨脸上有过一丝活气。刚来那几日发疯摔东西的样子,更是让她心惊肉跳。如今,他竟肯坐着轮椅出来。她站在门廊的阴影里,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看着。目光落在穆青杨瘦削却依旧挺拔的侧影上,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与这位世子爷照面其实不多,在国公府时,他是云端上的主子,她是深宅里的姨娘,国公夫人又忌惮这些。然而,穆青杨却实打实地救过她们母女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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