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入夜,依旧微微刮着南风,气温虽然降低,却远没有到达冰点。玉门关军民此刻都安静的看着夜空,等待着这几位年轻统帅给出下一步计划。“哎……我看是没戏了。”“是啊,想法虽然好,但是按照节气推算,至少还需要半月时间。”“几位将军太过年轻,中军的这几位首脑,平均年岁不过二十有三,年轻人做事还是太冲动了。”何昭君登上城楼,议论之声她并非没有听到。只是这些五旗部曲,其中大水旗更擅长观测天候,甚至随军前来的金玉姬部下,也十分笃定的说,今夜必定会降温,她更愿意相信,这些从未出错的部下。忽然,少商打了个喷嚏,何昭君刚想开口询问,只觉得手中杏黄旗的边缘扑向脸颊,滚金边的旗帜在风中宛如鞭子,何昭君面颊上瞬间便红了一片。她却顾不得脸颊生疼,哈哈大笑:“来得好!”和煦的带着水汽的南风,已经变成了干燥凛冽的北风,几乎是在一瞬之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严寒刺骨。霍不疑也喜上眉梢,他与文子端对视一眼,立刻点兵,行军前往冥水河边,只等着冰冻三尺,便渡河与郅支单于决一死战。提侯珊也将右手放在左侧胸前,向何昭君深施一礼:“安成公主,我即将去往前线,作为先锋军,率领我部众,赌上性命与兄长一战,我别无所求,你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何昭君一笑:“说好的,我将你兄长及其手下驱逐进入漠北无人之处,保你三十年不受外辱;开通互市,确保你部众不受冻馁之患;我会传授耕织方法、文字语言,教导南匈奴民众开化,你还有何不满足?”提侯珊单膝跪地,深施一礼:“公主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更知你与三皇子情深意切,更不愿拆散有情人,之前所说和亲,便也不再作数了。”“只是……我还没有一位阙氏相伴,可否请你……”文子端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抽出长剑,横在提侯珊的脖子上:“你怎的如此啰嗦?公主说了不会做你的阙氏,莫要纠缠!”可那提侯珊迎着锋刃,往前跪爬两步,脖颈上已经被利刃割开小口,鲜血直流。文子端心中恼怒,他又怕真的杀了提侯珊,无人牵制郅支单于,只能火速移开剑刃。“端娘子,我心悦之人是你,我不在乎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要你愿意,你便是我提侯珊唯一的阙氏!”提侯珊盯着面前的美娇娘,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几乎将端娘子奉为知己。就算她在大汉并没有公主这样显赫的身份,他也不在乎了!有些话若是不说,此生都无法开口。突如其来的表白众人都被这样的反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尤其是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天生丽质、千娇百媚的端娘子,正是本朝下一任太子,也会是下一任皇帝。文子端也措手不及,眼看着那提侯珊越靠越近,他后撤两步,拉开距离,横眉冷对:“你当真不在乎我是什么身份?”提侯珊点头:“自然!我说到做到!”“哪怕我乃是大汉三皇子,你也不在乎?!”“当然……”提侯珊的当然脱口而出,这才慢慢反应过来。他愣愣的站在北风当中,感受着小刀一样的寒冷,逐渐带走他身上的温度。他的心脏也宛如被丢进寒冷的江水里,让他周身上下都凝结成冰,手脚僵硬不能动弹,脑子也无法思考。什么?什么叫大汉三皇子?提侯珊环视四周,他这才发现,所有人面上并没有任何震惊的情绪,就连何昭君也一样。所以只有他被蒙在鼓里?“大汉的三皇子,怎么会是个女娘?!”文子端摇头:“男如何、女又如何?古有人女扮男装参军入伍,报效家国,我又怎么不能扮作女娘,掩人耳目前往西北查案?”提侯珊的手下,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自家单于继续在这浪费时间:“单于!大业要紧!等你驱逐强敌,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纠结于此?!”终于,提侯珊一步三回头的下了城楼:“你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有话要说!”文子端却一反常态,不再躲闪,而是恢复了那副三皇子的做派,冲他扬扬下巴:“好,吾等你得胜而归,届时我定会温酒烹茶,静待来客!”他右手拇指轻轻擦去自己唇上的口脂,随手将飘散的长发挽在头顶,又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确保自己看起来恢复了以往的气度,这才回过身来,握住何昭君的手。“昭君,你与何峰将军此去策应子晟,务必多加小心,我便在这玉门关内,着手清理其中细作,势必找出何老将军被害真相,你放心前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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