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没事吧?”刀疤脸走上前,脸上添了道新伤口,血流到下巴上,看着有点吓人。
“没事。”陈九霄喘着气,甩了甩甩棍上的雨水,“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重伤的,送医院。”
“是!”
许逆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着检查伤口,有人胳膊被砍伤了,有人额头在流血,却没人抱怨,反而互相打趣着“这点小伤算什么”。他忽然想起白天在学校里,同学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翻脸吵架,对比之下,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他从值班室里拿出急救箱——这是他刚来的时候,老李让他准备的,说是仓库里打架受伤是常事。他走到一个捂着胳膊哼哼的壮汉面前,小声说:“我……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壮汉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哟,小许逆还会包扎?行啊,来吧。”
许逆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给他消毒,壮汉疼得龇牙咧嘴,却没哼一声。旁边的人打趣道:“阿强,你平时不是最怕疼吗?今天怎么不叫了?”
“滚蛋!在小朋友面前得装硬汉!”阿强骂道,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陈九霄站在不远处,看着许逆笨拙却认真地给阿强包扎伤口,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这小子虽然胆小又莽撞,但心肠倒是不坏。
“九哥,都清点完了,三个轻伤,没人重伤。”刀疤脸走过来说。
“嗯。”陈九霄点点头,“把门口清理一下,别留下痕迹。今晚加菜,摆几桌,给兄弟们压惊。”
“好嘞!九哥大气!”
很快,仓库里就支起了几张桌子,有人从附近的烧腊店叫了外卖,烤鸭、烧鹅、叉烧堆满了桌子,还搬来了几箱啤酒。刚才还浴血奋战的壮汉们,此刻围坐在桌子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刚才的伤痛仿佛都忘了。
“来,干一个!庆祝我们打跑联胜的杂碎!”刀疤脸举着酒瓶喊道。
“干杯!”众人纷纷举杯,酒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逆被老李拉到桌子旁坐下,面前也放了一瓶啤酒。他连忙摆手:“我不能喝酒,我还要上学呢。”
“少喝点没事!”老李给他倒了半杯,“今天高兴,喝点庆祝一下。”
许逆看着他们推杯换盏,说着粗话,聊着家常,心里忽然觉得很温暖。他想起刚来时,他以为这里的人都是冷血无情的黑帮打手,可现在才发现,他们虽然粗鲁,却比外面那些笑里藏刀的人真诚多了。他们为了兄弟可以两肋插刀,为了堂口可以奋不顾身,这种情谊,是他在外面从未感受过的。
“小屁孩,不能喝酒啊?”一个面露不善的壮汉走过来,他脸上有块刀疤,平时总是板着脸,许逆见了他都有点怕。
许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点点头:“嗯,我不太会喝。”
壮汉没说话,转身走了。许逆以为他生气了,正忐忑着,就见他拿着一瓶娃哈哈走回来,“砰”地放在许逆面前:“喝这个,小孩子喝的。”
许逆看着那瓶印着卡通图案的娃哈哈,脑袋上瞬间冒出一串问号。他抬头看着壮汉,对方还是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却耳根有点红:“看什么看?喝不喝?不喝我收走了!”
“喝!喝!”许逆连忙拧开瓶盖,猛喝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心里却暖烘烘的。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阿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还知道给小朋友买娃哈哈?”
“滚蛋!我这是怕他喝酒耽误事,九哥还等着他抵债呢!”阿虎梗着脖子反驳,逗得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陈九霄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拿起酒瓶,朝许逆举了举,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冰冷。
许逆愣了一下,连忙举起手里的娃哈哈,朝他晃了晃,脸上露出了来这里之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有点多,开始聊起各自的往事。许逆这才知道,原来仓库里的很多人都和他一样,是因为家里欠债才来堂口做事的。
刀疤脸小时候家里穷,父亲生病没钱治,是陈九霄的老爸借钱给他家,他为了报恩才跟着陈九霄;阿强是因为弟弟赌钱欠了债,被人追着打,是陈九霄出手救了他弟弟,他才留下来做事;连看起来最凶的阿虎,也是因为妹妹上学需要钱,才来这里当打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牵挂。他们不是天生的坏人,只是被生活逼到了这一步,在这里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兄弟和活下去的方式。
许逆默默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以前总觉得黑帮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可现在才明白,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外面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人,可能为了钱和利益背后捅刀子;而这些看似凶神恶煞的黑帮成员,却有着最朴素的情谊和道义。
就像刚才,陈九霄明明可以下狠手,却放了那个偷袭他的壮汉一条生路;就像他们明明打赢了,却只是把对方赶跑,没有赶尽杀绝。他们有自己的规矩,也有自己的底线。
雨还在下,许逆喝着娃哈哈,看着眼前喧闹的场景,忽然觉得在这里待着,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虽然每天要登记车辆,要盘点货物,还要被人叫做“小屁孩”,但至少这里的人很真实,不会像外面那些人一样,用虚伪的笑容掩饰冰冷的心。
酒局散了,大家都喝得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着去休息。许逆帮着老李收拾桌子,把空酒瓶和一次性饭盒装进垃圾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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