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安抚。这甚至算不上共情。
这更像是一种……精准的引导和利用。利用温言的愤怒,指向下一个需要毁灭的目标。
温言猛地拍开他的手,异色瞳中的怒火并未熄灭,却奇异地转变了方向,如同被引导的洪流,狠狠撞向了下一个堤坝。
“……带路。”他松开谢烬的衣领,声音沙哑,带着未散尽的戾气,却不再针对谢烬本人,“我倒要看看,那群杂碎还藏了些什么好东西。”
谢烬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衣领,镜面银左眼的光芒恢复稳定。“跟我来。”
他率先向着走廊另一端走去,步伐依旧精准高效,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冲突从未发生。
温言阴沉着脸跟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但那毁灭的欲望,已经牢牢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林宴看着两人之间那诡异的气氛,不敢多言,只能咬牙跟上。
离开地下避难所,重回地面。外面的天色更加昏暗,辐射尘云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更沉重的灾难。
“培育园”的所在位置比“蜂巢”更加隐蔽,几乎完全伪装成了一片巨大的、早已枯萎的变异植物养殖场的废墟。只有谢烬那经过强化的扫描视觉,才能从那些扭曲的枯木和倒塌的温室框架下,分辨出人工建筑的轮廓和隐藏极深的能量信号。
入口被巧妙地设计在一个巨大的、干涸的蓄水池底部。谢烬轻易地破解了伪装成岩石的升降平台。
平台下沉,再次进入地下。但这一次的环境与“蜂巢”截然不同。
空气温暖而潮湿,带着一种古怪的、甜腻的花粉和营养液混合的气味,甚至还能听到隐约的、流水潺潺的声音。通道两侧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某种仿生材料制成的柔软墙壁,上面甚至还攀爬着早已枯死的藤蔓残留物。
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几乎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但温言和谢烬的脸色却更加冰冷。这种环境,这种气味,勾起的绝不是美好的回忆。
“生活区、感官刺激室、诱导培养舱……”谢烬看着通道两侧房间的标识,镜面银左眼中数据流冰冷地划过,“……真是‘精心’布置。”
温言一言不发,只是异色瞳中的金光越来越亮,手背上的水晶刺反复伸缩,显示出他极不稳定的内心。
他们一路深入,没有遇到任何活着的守卫或者防御系统,仿佛这里真的已经被彻底废弃。但那种无处不在的、精心调配过的信息素残留,却像幽灵一样缠绕不休。
终于,他们抵达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干涸的、曾经似乎是喷泉的池子。周围环绕着一圈略高的平台,平台上摆放着一个个……如同华丽鸟笼般的透明舱体。
这些舱体比“蜂巢”的培养舱要小,内部铺设着柔软的织物,甚至还有一些早已腐烂的玩具和色彩鲜艳的、但同样枯萎的植物。每一个舱体前,还有一个精致的控制台,屏幕早已熄灭。
这里不像实验室,更像是一个……为某种珍贵宠物打造的育婴房。
温言看着这些舱体,呼吸猛地变得粗重起来。一些更加清晰、更加令人作呕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被关在类似的舱体里,注射药物,接受各种光线和声音的刺激,被观察,被记录……还有……被诱导着去靠近另一个舱体,去感受那种被强行赋予的、“命中注定”的吸引和……依赖……
“啊……是这里……”温言的声音变得极其低沉,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嘶哑,“就是这里……”
谢烬的镜面银左眼快速扫描着每一个舱体和控制台。他的表情依旧冰冷,但下颌线绷得极紧,那只人类的手无声地握成了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大厅最里面,一个相对独立、也更加精致的舱体上。那个舱体似乎比其他更大,内部的布置也完全不同,更像是……一个微缩的、设施齐全的囚笼。
谢烬快步走过去,银蓝神经索刺入控制台接口。
破碎的、被删除的记录被强行恢复。
屏幕上闪过扭曲的画面——两个瘦小的身影被关在那个独立的舱体里,一个黑发,一个银发。他们身上连接着各种导线,被迫进行着各种测试。有时是激烈的对抗,有时又是……在药物和特殊频率作用下,不受控制地靠近、纠缠、甚至……互相攻击后又诡异地互相舔舐伤口……
记录的角度永远是冰冷的俯视,带着观察和评估的标注。
【ne-α与Ω适应性测试第74次:诱导性神经共鸣成功,但伴随强烈排异反应。】【第89次:信息素强制匹配度提升至35,出现定向依赖倾向。】【第103次:……】
温言也走了过来,他看着屏幕上那些模糊却刺眼的画面,看着那个黑发的、眼神时而疯狂时而空洞的小身影,看着那个银发的、始终沉默承受着一切的小身影……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某种即将冲破阈值的暴怒和……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被强行刻印下的悸动。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喃喃自语,异色瞳中的金丝几乎要燃烧起来。
就在这时,谢烬似乎触发了某个隐藏的应急协议。
大厅角落的一扇暗门突然滑开!里面不是出口,而是另一个更小的、布满各种可怕拘束器械和注射装置的房间!而在房间中央的操作台上,竟然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巧的、只有半米长的圆柱形冷冻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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