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再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脑子昏昏沉沉。
他费力掀开眼皮,入目就是满是灰尘凌乱堆在一起的一大团杂物。
有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在空旷的室内回荡。
“我要一千万现金。”
“怎么,不信人在我手里?”
伴随着这一句,沉重的脚步声倏然逼近,冰凉的手机贴到耳边,“说话!”
姜昭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注射了某种神经性药物,浑身麻痹无力,连思绪都比平时迟钝许多。
而就是他闭着嘴沉默出不了声的这几秒,绑匪失去耐心抓着他的头发用力往后扯——头皮上传来的尖锐痛感让姜昭本能出声。
于是他就听见了傅砚修的声音,“别动他!”
印象里,傅砚修在人前永远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连嗓音也是平淡漠然,仿佛不管发生什么都没办法牵动他分毫情绪。
但此时此刻,简短的三个字却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别怕。”隔着听筒,傅砚修那边安静得可怕,“别挣扎,等我。我会来救你。”
最后一个“你”字都没说完,贴在耳边的手机就被收走。
剧烈的疼痛刺激得身体控制权缓慢回归,姜昭艰难地抬起眼,在绑匪侧身走远的刹那,清楚看见了他的脸——秦子觉。
和就坐在姜昭不远处,抿着唇一脸忐忑的郭慧。
在看清人脸的那一刻,姜昭居然算不上多意外。
大概是在酒店里被郭慧毫不犹豫栽赃时起,母亲这个角色对姜昭而言,就真真正正成为了课本上的幻想。
所以他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只舔舔因为长时间未进水而干涩的唇,轻咳了一声吸引郭慧的注意力。
“你们绑我是想做什么。”姜昭没力气太大声地说话,好在困着他的这座废弃工厂足够空旷,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放大,“勒索?找傅砚修要钱?”
秦子觉还在远处尚未靠近,姜昭喘了一口气,拼命提起精神,“你们就这么确定,他愿意为了我拿出那么多吗?”
郭慧终于出声,“傅家的资产够他们花上十辈子都花不完,一千万算什么!”
“况且……”郭慧偏开头不敢直视姜昭,“他喜欢你,他生怕你出一点问题。”
喜欢两个字让姜昭心跳漏了一拍,只是情况紧急,他没空去分析郭慧的话是真的还是单纯在哄他。
“那拿到钱之后呢?”姜昭继续问她,“你们以为自己真的能走?全北河谁不知道傅砚修权势滔天,你们敢威胁他,就不怕他报复?”
郭慧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她吃过苦,所以当她发誓不愿意再过苦日子后,哪怕抛夫弃子她也要脱离泥潭。
现在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她为了钱,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毫不犹豫。
“他报复不到的,有人……”话说了一半又被她硬生生止住。
姜昭咬着舌头竭力记住她说的这个有人,“你见识过傅砚修的手段的。”姜昭说:“他有的是时间精力跟你们耗下去。”
看着郭慧茫然又略有些动摇的脸,“我不信…傅砚修会来救我。”
像郭慧这样的菟丝花,她拿了钱也守不住的。从这里出去之后他一定会遭到傅砚修的严重报复,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完全不可挽回的地步,姜昭努力说服她:“我有钱、我现在卡里有很多钱。”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郭慧,“你拿着走,出去之后报警……”
比最后一个字更快的是秦子觉踹过来的脚。
他是一点力气都没留,坚硬鞋底踹上姜昭腹部,本就不结实的木椅向后倾倒,后背砸向地面,溅起一地灰尘。
姜昭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整个人狼狈地贴在地上,咳得脸颊脖子通红。
“看来是我药打得不够多啊,你还有力气说话。”秦子觉边说,边泄愤似的又往姜昭身上补了几脚。
姜昭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脖子上青筋凸起。
他就倒在秦子觉腿边,恍惚中目光与郭慧相对,姜昭试探性地求助,“妈、妈妈……”
郭慧只是自私,不是铁石心肠。
“够了!”从刚才开始她就始终不敢直视姜昭,现在更是干脆闭上眼,“你现在打他也没用,万一、万一姓傅的来了看见。”
“郭慧,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心软了。”秦子觉的声音阴恻恻的,他指着地上狼狈的姜昭,“当初你儿子出卖你的时候可没犹豫,那姓傅的把你交到我手上也没想让你下半辈子好过。你要是现在反悔了,也行。”
事实上秦子觉自己地处境也并没比郭慧好到哪里去,他离婚后净身出户,在傅砚修的示意下别说是北河了,全国范围内有点规模的公司都不会再录用他。傅砚修是逼着他只能去干苦力,逼着他和郭慧相看两厌纠缠一辈子。
秦子觉笑了声,他走近郭慧自上而下地俯视她,“你可以走,只是钱当然要全归我。”
提到钱郭慧就不再理智了,“你踏马的别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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