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兰的才学在这里,她的年龄和身体也在这里,自然是不能和那些可以去乡野之间吃苦受累的年轻人相比。
但皇帝明白她的不易,更不用说王笑兰曾经为西北的安宁做出不小的贡献,皇帝也愿意成人之美。
在这期间,卢德瑛则是抽空在京城走动观察,便能察觉到如今的京城愈弥散太平安宁的气息,更有奢侈攀比、僭越浪费之风,街头巷尾还有懒汉惰妇二三结对,剔牙闲聊,可见京城的安逸和富有。
毕竟这些年北方的鞑靼已经基本投诚,依附于大明过日子,皇帝针对这些人分而化之,又时常给予好处,以较为分散的方式进行管理,与对印度等地的管理又有不同之处。
毕竟北面的土地相较其他地区而言稍显贫瘠,也无怪皇帝不感兴趣,印度那边种植改良水稻等,收成可丝毫不输给江南和洛阳等地的水稻,收益远高于北方。
王笑兰站在京城的城门口,回望去,望着高大巍峨的城墙,不由心生感慨,道:“京城繁华果然非同凡响,可惜咱们也该回去了。”
卢德瑛扶着王笑兰,道:“祖母来过便已经足够。”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个笑容,这才踏上离开京城的路。
只是夙愿已成,这一去大抵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们的路还在更远的地方。
第17章湖心亭雪(一)
“娘回来了。”
朱翊镜应了一声,随后对儿子问道:“添儿,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官衙里面的事情处置完了?”
朱常添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无奈地开口道:“今日琉璃厂的工人跑来闹事,我们就提早散了。”
朱翊镜有些不快地开口道:“怎么又有人闹事?难道一直有人闹事,官衙就要和那些工厂一样,一起‘罢工’不干了?”
朱常添小声嘟囔道:“那还不是因为厂子里的钱被那些藩王和外戚吞了一个一干二净,陛下又不肯拨钱来平账,管事自己都吃不饱,更不出钱来,工人罢工就罢工了,反正急的是那些卖货买货的人……官衙的人哪管这些。”
朱翊镜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更加不满,训斥道:“别人不管,你也要管,你忘了你姓什么了?”
“我就是个吏员,要不是娘自作主张非要我荫袭吏员,我还在跟着学堂先生们学天文呢……现在同学都喊我是朝廷的狗腿子……”朱常添嘀咕道:“再说早些年咱们也不姓朱啊……”
朱翊镜原名周怡镜,祖上是崇王朱祐楷,只是到了他们这一代,早就出了中宗再次制定的《藩王规束》中对于藩王的定义范围,朱翊镜的奶奶那时便已经改姓周。
只是德始十一年,朱翊镜中了文进士,二甲第八名,可谓是名列前茅,皇帝又得知朱翊镜也是朱家血脉,便命周怡镜恢复祖上姓氏,按照辈分改名朱翊镜,周添和妹妹周洲也改名朱常添和朱常洲。
朱翊镜瞥了他一眼,朱常添就乖乖地闭上了嘴。
“你妹妹呢?”
“和狮子街那几个丫头去玩了。”
朱翊镜这才有些印象,道:“我记得那几家都是纺织厂的工人?你就这么让洲儿和她们一起出去?不怕遇上什么危险!”
“从小玩到大的小姐妹们,能有什么坏心眼?”朱常添见母亲盯着自己,道:“我也要到衙门点卯,家里都是宋妈妈在照顾……”
朱翊镜抬脚要踹他,朱常添已经跳到一旁躲开。
他换了一身短衣长裤,与穿着官服的朱翊镜相比,动作自然更加灵活一些。
朱翊镜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再怎么说也是吏员,在官衙里面干活,穿成这样成什么体统?”
朱常添拍了拍窄口的弓箭袋衣袖,又整了整刚刚到膝的下摆,道:“这不是为了干活儿方便吗?平日里跑腿都是我们这些吏员做,谁成天穿道袍披风啊……再说了,大街上的人都这么穿,这都是新风尚了,谁还像熙载年间的人那样穿衣裳啊?”
“你……”
朱常添躲到柱子后面,见母亲没有追过来,这才接着说道:“娘你也是,这么多年还是个巡抚的御史,我爹都去世这么久了,朝廷都没有想起你的意思,干嘛还端那副官架子?”
“要不是先帝,你如何能年纪轻轻就做了吏员?”
“我还不想做呢,吏员不就是用来被那些大官儿们压榨的吗?”
“当初先帝看在……”
朱翊镜的话还没有说完,朱常添已经学着她的样子道:“当初先帝看在我是朱家血脉,特意准许我恢复祖上的姓氏和字辈,是对我朱翊镜的看重。当初家中贫寒,好不容易才供我读书做官,若非先帝赏识,岂有我的今日?若不终身为国,便是辜负皇家、辜负大明!”
不等母亲说话,朱常添接着道:“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考中功名本就是娘争气,咱们家是平头百姓,又没有沾过皇家的光,先帝也没赏识娘什么,倒是宗室沾了咱们的光,从熙载年开始到现在,这么多次科举,哪个宗室不都是走了‘宗室科举’的后门,真去考进士,有哪个能考到二甲第八名?那些瞧不起咱们这后来的宗室的藩王们,还不是一样说宗亲也有出息人……和娘同科的,虽然年纪是大了些,可是人家都进内阁了,也有在六部,或者是山东、河南、广东这样有油水的地方,哪像娘这样,御史一做就是将近十年的。”
朱翊镜差点被儿子气个倒仰,你了半天,这才道:“你这话若是让别人听见,这十年的御史也不用继续做下去了!”
“现在早就不比当初了,我在衙门听得一清二楚,那些官爷们私底下都是这么说的。”朱常添走到母亲身边,压低声音道:“陛下到现在还没有亲政,只怕国家要有大变动,真出了乱子,顶着这个宗室的身份,还不如寻常百姓!”
今上名讳慈炤,年号正寿,登基已经七年,二十二岁,按理说早就应该亲征,但今上的嫡母赵皇太后认为今上刚刚大婚,尚未有子息,理应专心生儿育女,朝政则仍旧由皇太后代理,皇帝只负责过目。
赵太后有母亲名分,在极为重视孝顺母亲的本朝,即便与皇帝没有血缘关系,也能依靠嫡母的身份压皇帝一头。
这样的重重压力之下,皇帝成婚两年也未能有孕。
“听说甘肃陕西那边已经有起义的消息,谁知道这本土还能安宁多久?”朱常添撇撇嘴,道:“不如咱们也做点小本生意,去蓬州潇洒……正好让洲洲去那边读书,听说那边的工业比咱们进展得还快,人也不像本土这么多,赚钱过日子要轻松多了。”
朱翊镜冷冷道:“你想得倒是挺美,蓬州对本土难道就没有阳奉阴违之举吗?大家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若是大明不稳,蓬州又会好到哪里去?我听人说了,就是印度那边也开始反抗大明的军队了。”
母子两个人观念不和,便也不再说下去,朱翊镜只吩咐道:“把你妹妹找回来,好好读书。”
“每日读书,总该休息一日吧,况且读那些书有什么用?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学器械,早先京城修了好几条铁路,去昌平、丰润都很方便,最远的可以去到宣府,南直隶也修了,可见以后只会更缺人手,测算画图也是正经的事情,又不是只有当官才好……”
说罢,朱常添便转身离开,只留着母亲在院中。
朱翊镜抬手拍了拍心口,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其实她很清楚,儿子所说确实没错,如今的大明早已经不是元光、熙载年间的大明,天灾自不必说,尽管有朝廷四处拨钱赈灾,但救火哪里比得上点火的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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