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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她得承认，她被家人吸食的能量大部分都是从他身上摄取的，否则她早就和照不到阳光的花朵一样枯萎了，她很感激他闯进她的生命里。

尝尽酸甜苦辣的不是他这个清闲富贵的公子哥，是无依无靠的她。

冯寂染静静望了他片刻，端着水杯的五指越收越紧。

谭恒澈垂眸看着她不由自主又漫无目的的小动作，原本松弛的状态逐渐变得紧绷。

但他这个人向来坦荡，从来不认为别人怎样是自己的错，不想那么多。

哪怕冯寂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也丝毫不觉得尴尬，自己调节气氛，笑着揶揄：“我们是来谈心的，不是来谈判的。”

他鼓起勇气郑重发问，“高考已经过去了，我们的人生也已经步入正轨了，你还是不能接受我的喜欢吗？”

冯寂染沉默了片刻，问他：“谭恒澈，到现在你还是认为我们两个不能在一起，仅仅是因为不能早恋吗？”

谭恒澈认真盯着她的眼睛说：“你当初是这么说的，现在又有新的理由了吗？你在拒绝我的时候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但是你会考虑那些伤害你的人的感受。对你好的人你不在意，对你坏的人你刻骨铭心。有时候我真想对你坏一点，说不定这样你就会想着我了。”

冯寂染生气地放下杯子：“你说的对我坏的人是我的父母，是当我走投无路时唯一的倚仗。他们虽然对我不够好，但给我的也是他们的全部。你不能因为你和你的亲人绝裂了，就要求我也跟自己的父母断亲。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拼尽了全力也不过是争取到了一个出国交换的机会，而你就算不靠你家里的资源，你认识的那些朋友也可以帮你一二，我不行。我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一毕业就赚到安身立命的资本，万一我碰壁了，还是得靠他们收留。时代不同了，这个时代没有给年轻人机会。”

从前她发过誓，等翅膀硬了以后一定要和家里断绝来往。可真正等她挣脱桎梏，心里反倒没了深切的恨意和偏激的想法。

倘若她觉得父母爱她是理所应当的事，就该耗光毕生攒下的积蓄托举她，那么她和压榨她母亲的父亲有什么区别？

她瞧不上自己的父母，居高临下地审视他们卑劣的行为，嫌弃他们的市侩，对他们的自私深恶痛绝，可她却终究因此获了益。

糟糕的家庭环境虽然令她感到窒息，但高三那段时间夫妻俩为她忙前忙后，一切以她考试为主，为了她努力克制吵架的冲动……

每当想到这里，她的心肠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她变成了和乔明娥一样的人。

像燃料一样为了家人牺牲自己。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远走高飞，可在当今的经济形势下，所有自己创业和打拼的学长学姐都破产的破产，失业的失业。

她是独身子女，没有兄弟姐妹，只要肯听他们的话，她就能获得基本的生存保障。

即便是他们没有那么爱她，她也是他们财产的继承人。

这么长时间没见面，谭恒澈原本是不想和她吵架的，但他看着她这副模样，情不自禁地气笑：“你指望他们用毕生的积蓄给你托底，他们指望你用毕生的精力给他们养老，你们一家人还真是相互关照。”

冯寂染眼中一黯：“你不必这么阴阳怪气地挖苦我。父母抚养子女，子女赡养父母，本就是应尽的义务，天经地义罢了。正好，借着今天的这个机会，我想代他们劝你一句。谭爷爷是年纪大了脾气不好，叔叔阿姨也是为你的前途着想才找我说了那些话，你不必为我和他们伤和气，家和万事兴。”

谭恒澈闻言险些掀桌子，攥紧了拳说：“冯寂染，只是一两年没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还记得当初我们俩的关系是怎么拉近的吗？不就是因为在亲缘关系上达成了一致，同仇敌忾，统一战线了吗？你现在是和我站在对立面指责我？你知不知道你跟他们交换的是什么？”

冯寂染低着头说：“我知道。”

谭恒澈气得头脑发昏：“你不知道！你和他们交换的是失去了就不会再有的少年心气！”

他的语气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你的能力有多强不用我说。要不是你任由他们控制你，拖累你，你现

在早就在清北的校园里享受人生了。考个大学还考在他们身边，就因为觉得他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可怜？你明知道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自己那点微弱的良知惺惺作态，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你面前表演，还为他们说话。你——”

说到最后他到底还是害怕伤到她的自尊心，将话题拉回来，委婉地说道：“你醒醒好不好？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为什么变得这么保守，几乎可以说丧失了全部的自信，不都是他们为了继续控制你，给你洗脑，一手造成的吗？你太低估自己的实力了，像你这样的人，做什么做不成？你这么做，和那些还没毕业就用自己的青春换名包名表的女生有什么差别？不都是把自己的青春活力廉价地贩卖给那些目光浑浊、垂垂老矣、毫无生机的人吗？”

冯寂染眼中一冷，梗着脖子说道：“你这么说难道就没有侮辱我的智商和人格吗？你的意思无非是说我自轻自贱，和他们当初说我不自尊自爱是一样的。你扪心自问，你喜欢的真的是我，而不是你记忆中与你一起争取自由、抵抗管束的那个影子吗？你看我没有照你的想象与他们对抗，你的表现是什么样的。”

她着重强调：“我并没有说我要牺牲自己成全他们，只是我终究是长大了，需要用成年人的思维理智地思考，我确实需要一份保障，这才折中选择了可进可退的选项。正是因为我吃过了家庭不睦的苦，才更需要一个和谐安宁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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