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秦屿是个知趣儿的,不然……”后面的话皇上没说完,可其中的含义,早已让人不寒而栗。
皇上早就知晓秦屿的存在了,比秦安冉还早。
当初,是他有意拦截着消息,不让秦安冉知晓秦屿所在之地。
一是因为秦屿身子骨弱,似乎活不了多久,告诉秦安冉,也是怕她太过伤心,倒不如直接瞒着,也好有个念想。
二是秦屿身份敏感,若是被秦安冉找到并公开,那将置他和先帝于何地。
尽管他对先帝再是不喜,那也是宫内事物,皇室的颜面大于天,他不能不顾。
再者,秦屿自小生活在偏远的洞溪村,毫无半点帝王风度,届时,无论是他,还是秦屿自己,都将难以自处。
所以,对秦屿来说,他甘愿自己回去,一辈子不与京城来往,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皇上对此,既是欣慰的,也是苦恼的。
罢了,一切皆是缘法,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不该紧固着秦安冉。
自从她进宫之后,对自己一直很冷淡,也不似从前那般爱笑了。他将一个本该翱翔天空的人拴在深宫,与宫里哪些女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不是真的该放手了。
皇上站起身,慢步来到秦安冉的宫门外,没让任何人打扰,待了许久,这才离开。
翌日,秦屿早早地起来,将他与秦安冉的对话,还有自己的想法,统统告诉了江源。
江源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就要打秦屿。
秦屿闭着眼,没有闪躲。
终究是江源下不去手,只得恶狠狠地开口:“你娘为了你,一辈子在后宫周旋,先太子死于逼宫,那是你的生父,大仇难道你就不报了,你还真是枉为人子。”
“将军,大道理通俗易懂,谁都能懂,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秦屿红着双目,直视着江源的双眼,反问道,“做出这个决定,难道我心里就好受吗?”
“我没有享受到身世带给我的快乐,反而让我陷入了无尽的烦恼之中。逝者已矣,大局已定,当今圣上把大齐治理得很好,我又为什么要再度掀起风浪呢?”
“从小生活在洞溪村,我能知晓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不容易,兵慌、饥荒、瘟疫,等等诸如此类的事,带给百姓的,是无穷无尽的困扰。而我,也是其中一员,说大了,是为了大齐的稳定,说小了,我为的,不过是秦家的安宁。”
“将军,我言尽于此,我不求您能理解我,可我总有自己的苦衷,我不是店铺里的布娃娃,任由人肆意摆布。”秦屿说完,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劳烦将军了,明日,我和我妻子,自会离开。多有叨扰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抱拳说完这些,也不管江源怎么想,秦屿便恭敬地退下去了。
他还要回去照顾谢云溪,以及收拾行李呢,他们不想在京城耽搁太久。
流言四起,意外!
原地,江源望着秦屿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释然地吸了一口气后,望了望蔚蓝的天空,像是卸下了多年的负担。
罢了,既然秦安冉已经同意,不让秦屿搅和进这一趟浑水中,那他这个下属,又能再说些什么呢。
别院,秦屿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心中松了气的他,连步伐都轻快了不少,他得赶紧告诉谢云溪,明日他们就回去了。
谢云溪虽然不说,可秦屿知道,她很想爹娘,想云兰和小阮,想念那虽然不繁华却民风淳朴的镇子。
来到后院,秦屿却看见有小厮抬着好几箱沉甸甸的木箱子,正往谢云溪的房间而去。
秦屿皱着眉,赶紧上前拦住:“这些都是什么,怎么往我们的房间抬去。”
后边跟随的一名丫鬟,因着一路小跑,语气中有些许停顿之处:“回,回公子,这是,贵妃娘娘给的赏赐。”
“贵妃娘娘?”秦屿的目光,瞬间变得疑惑,莫非贵妃反悔了,不放他们回去。
“可知这是为何?”
丫鬟行了行礼,低着头道:“回公子,贵妃娘娘派来的人带话说,娘娘听闻府内有江家的远房亲戚到了,夫人又怀有身孕,所以赐下这些俗物,也算是娘娘的一点心意,给未出世的小公子的。”
秦屿哑口了。
若这是直接说赐给他们夫妻的,秦屿定然不会要。
可这是秦安冉给孩子的礼物,给谢云溪的见面礼,秦屿没法拒绝。
丫鬟方才说了,许多人都瞧见了这一幕,他若是直接托辞不要,只怕会被人认为不知好歹,也会打了她身为贵妃的脸面。
罢了,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就由秦安冉去吧。
这些金银,他和谢云溪不会动的,都留给孩子,无论是男是女。
屋内,谢云溪知晓这些物件的来由后,沉默了半晌,才道:“夫君,你当真要就这般离去吗?”
不同于秦屿超乎寻常的冷静,谢云溪怀孕之后,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有了孩子,就更能理解当初秦安冉的选择。
若非迫不得已,天底下的父母,哪有愿意与孩子分开的。
哪怕她知晓,秦屿的决定,对谁都好。
可做了一个母亲,她就能体会到秦安冉的痛苦无奈,所以,为了不让秦屿留遗憾,也为了秦安冉着想,她这才有这一问。
但是,无论秦屿最后是怎么想的,她都会支持,不再干涉。
“云溪,我……我很难受。可是,我不得不这样做。”那日,秦屿发现了有人偷听,他想,除了皇帝的人,还能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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