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槌砸击的闷响,石磨转动的“吱呀”声,混合着孩子们的笑闹声,让这个小小的农家院落,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程之韵将一包凉薯蓉浸入清水中,学着记忆里的手法,用力揉搓。乳白色的浆水立刻从麻布的缝隙中渗出,将一盆清水染得浑浊。
反复几次,直到盆里的水变得浓稠,她才将那盆浆水小心翼翼地端到一边,静置沉淀。
一家人从中午一直忙活到深夜,院子里的凉薯山才总算消失了一半。而屋檐下,则整整齐齐地摆了十几盆乳白色的浆水。
第二天清晨,程之韵第一个醒来。
她走到那些木盆前,小心翼翼地将上层清亮的黄色液体滗掉,盆底,一层厚厚的、雪白细腻的沉淀物,露了出来。
那就是淀粉。
“天呐……”
随后赶来的林颂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她出身官宦世家,见识不凡。眼前这东西,比她以前在京城见过的最上等的藕粉还要洁白细腻。
她伸出手指,轻轻捻起一点,放在指尖揉搓,那顺滑的触感,让她确定,这绝对是好东西。“之韵,你这法子……简直是点石成金!”
程之韵笑了笑,将那些湿淀粉挖出来,摊在干净的木板上,放到太阳底下晾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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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成功的先例,一家人干劲更足了。
又花了两天时间,院子里堆积如山的凉薯,终于全部变成了一块块等待晾干的白色淀粉块。
程之韵粗略估算了一下,这几千斤的凉薯,起码能出七八百斤的干淀粉。这要是卖出去,绝对是一笔巨款。
然而,他们这边忙得热火朝天,村里的风言风语,也传得越来越厉害。
顾家那片盐碱地里刨出“金疙瘩”的事,早就成了全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更有人心里起了别的念头。
这天下午,程之韵刚把晒干的淀粉收进屋里,院门就又被敲响了。
“顾家的,在家吗?”
是顾安的声音,他是村里出了名的爱占便宜的。
顾文珏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不仅有顾安,还有几个村里的族老,一个个都板着脸,神情严肃。
“顾安大哥,几位叔公,有什么事吗?”程之韵从屋里迎了出来,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顾安干咳了一声,搓了搓手,脸上带着几分官方式的笑容。
“是这样,文珏家的。你们家那片地的事,村里都传遍了。大家伙都好奇,那片废了几十年的盐碱地,怎么到你们手里,就长出那么好的东西来了?”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程之韵,继续说:“有老人说,你们是动了地脉,坏了村里的风水。当然,我们是不信这些的。但村里人议论纷纷,总得有个说法,安抚一下大家不是?”
这话听着客气,实则是在施压。
程之韵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露出了几分为难和惶恐。
“顾安大哥,这可真是冤枉我们了。我们哪有那本事动什么地脉啊。就是……就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我就是瞧着那地荒着可惜,想着随便撒点种子,长不出来就算了。谁知道……谁知道就长出来了。我们自个儿都觉得跟做梦一样。”
一个头发花白的族老哼了一声。
“运气好?全村就你家运气好?那地以前也不是没人试过,连根草都长不好!”
“这……”程之韵一脸的“不知所措”,她求助似的看向顾文珏。
顾文珏上前一步,挡在了程之韵身前,他没说话,但那股子从京城贵公子身上沉淀下来的气势,还是让几个老头子心里犯怵。
“几位叔公的意思是?”他声音平平,听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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