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龙早等得不耐烦,大步走上前,梁双款步随在他身后,到了几人面前,便听见鸭舌帽不死心地劝诱:“沈生,赵小姐真的不再考虑吗?我可以担保,星云在影视行业绝对拥有一流的制作班底和宣传团队,以赵小姐的姿容和社会地位,只要肯来,影片一经播出必定大红大紫,加上我们专业的包装,家喻户晓的影星又出一位。”
沈生打定主意要走,所以闻言也只偏半个头回顾,“我代我家小姐感谢刘导垂青,只是小姐志不在此,无意涉足影视界。”他言辞谦和之中却带着不可撼动的坚决,一如赵氏永远掌握话语权。
梁双火眼金睛,瞧出这沈生正是赵公馆的管事,导演的话一半是替身畔那人说的,那人应是制片厂厂长,观棋者不语。
“小姐甫在广州歌剧院举办了钢琴独奏会,非常成功。”沈生阻止了导演进一步相送,“独奏会引发怎样的轰动无需赘言,毕竟韫祎小姐年仅十六岁,却出色演绎莫扎特的成名曲。既然她喜爱音乐,又有过人造诣,我们自然是无条件支持她。“
他说完表情略带歉意,但仍选择离开。
刘正侨不无遗憾,“慢走,回见。沈生,女一号我将永远为赵小姐保留。”
梁双遽然意识到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来了,她甚至没组织好语言,已听见自己急不可耐地毛遂自荐:“刘导演,您看,我的资质是否合适?”
她亦觉得突兀,但不争不抢仅靠混交际圈、她没背景没靠山一辈子难有出头之日,只能依附和取悦男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梁双立即补充说:“导演我不怕吃苦的,虽然没有经验,但愿意多看多学。”
言辞恳切,神情楚楚。她摆出柔软姿态,正是要在这个当口和矜高的赵小姐形成对比,刘正侨刚在赵家人面前吃了闭门羹,她笃信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要面子就得在别处找回来。
人人都说她生得美,若果真能在影视界崭露头角,紧跟着便会有大批富裕的男人趋之若鹜。她再也不用为了一笔小费看彭龙脸色,那时她一定会一脚把这个死衰佬狠狠踢开。
“双双,胡闹什么!”彭龙低哑的声音旋即传来,犹如魔咒。
刘正侨面色深沉地打量梁双,敏锐如他,在广州却不认识眼前这个姑娘。她一看就是彭龙的情人,估计两人认识之前也就是个交际花,毕竟彭龙的品在那里,决泡不到千金小姐。
彭龙陪笑说:“女朋友不懂事,让大导演见笑了。”他原本要投钱的影片方才听说赵小姐不会出演,算盘落空,借势赵家是没可能了。转而心疼起囊中钱财,打算谈判将投资款再往下压一压。
虞美人(九)女妖精。
今天若不跑这一趟,险些要被吹嘘得天花乱坠的娱乐小报给忽悠了。
刘正侨知道彭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复观梁双,说地颠倒众生也不为过。可如果让她来当女一号,一部影片花费上万,上映之后却不见得有多少大亨愿意继续砸钱投拍她的影视和广告。
因为在他眼里女人就像物品,除了姿色,还讲格调。上流社会的男人最贱格,爱女人风骚,又不能沾染风尘,想她们是花钱就能得到的戏子,又要出身名门矜贵娴淑,配和他们谈诗词理想,能登上大雅之堂。
他岂会费钱费力到头来为别人做嫁衣裳。
“小姐贵姓?”刘正侨沉吟一番,饶有兴味地问。
“免贵姓梁。”梁双说。
“梁小姐有意涉足影视界,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出演风月片?”
梁双没听过这个名词,以为是情爱电影,正要应下,刘正侨直言:“就是限制级题材。”
她心底一寒,原来是情色电影。凭什么赵韫祎故作姿态,仍让人追在屁股后面请她出演女一号?论容貌论身段,她哪点输给赵韫祎,只不过没有一个好出身,在刘正侨眼里,她竟只配出卖色相、以肉体博取眼球?
梁双强颜欢笑,“刘导,人家还是……”
刘正侨不吃她发姣这一套,肃了面容,不想在此间浪费功夫。
梁双作势挽上彭龙的臂弯,娇声说:“彭生,你会支持我的吧。”
彭龙拐肘把她掀开,心里头不是滋味。梁双这女妖精缠上他叫他向三级片投钱,这是万万不能的。刘正侨当然乐见其成,利用梁双反令他成了冤大头。
梁双踩高跟鞋一个没站稳,狼狈扶住刘正侨才不至跌倒崴脚,她怒视彭龙,早已忍无可忍:“彭龙,你我现在就分手!我梁双不欠你的!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她转而眼泪汪地看向刘正侨:“导演,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受您指导出演电影的,处女作我自愿舍弃片酬,导演,给您添麻烦了,您给我这个新人一次尝试的机会吧!”
“梁小姐。”刘正侨扶梁双站好,手接触到她的藕臂,肌肤滑若凝脂。
扑上来演三级片的女孩不少,美女却不多,多数是穷苦出身,奔着片酬来的,死缠烂打,比野鸡还无底线。
她分文不取只求入行,刘正侨不禁感叹这位梁小姐可真是个狠人,他喜欢和摆正自己位置的人做交易,且她自己说,她还是个雏儿。
他意味深长地一笑:“鄙人倒是不介意梁小姐没有演艺经验,白纸一张,画什么有什么。不过小姐可要想好了,合同签订后,哪怕电影大爆,星云制片厂也不会支付你一分钱的。”
梁双咬牙点头。
从开饭馆起,里外操持,她每一天每一步都像在走钢丝。生活教她深深明白,她想要的一切早已在暗中标明价码,需要她用自身拥有的去兑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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